第59章 醒了?没醒?(2/2)
但更多时候,他是在竖耳倾听,全身的肌肉都为此而紧绷。 村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远处传来的、绝非狩猎所致的凄厉兽吼,甚至是风中一丝若有似无的焦煳怪味……都让他如临大敌,指节因紧握柴刀而发白。
他加固了门窗,用粗木钉死。地窖里藏好了仅剩的粮食和清水。他将埋藏多年的、淬了兽毒的箭簇重新找出,在磨石上反复打磨,直到箭尖在昏暗中泛起幽冷的蓝光。
猎人的本能和父亲的责任感在他心中疯狂嘶吼: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不是冲着他,不是冲着黑石村,就是冲着他家里这个只剩下一具空壳的儿子!
“他爹……”深夜,柳惠惠蜷在丈夫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尘娃他……魂是不是……回不来了?外面……我听着……心里慌得厉害……” 罗大山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的大手,死死攥住妻子冰凉的手指。
他想说“别怕,有我”,想安慰“儿子会好的”,但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湿透冰冷的火绒,噎得他几乎窒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他只是更用力地回握,那力度几乎要捏碎妻子的指骨,仿佛这是维系这个家不至于立刻分崩离析的唯一方式。
屋外,夜风呜咽着卷过,带来远山深处愈发清晰、此起彼伏的怪异嗥叫,那声音浸透着纯粹的暴虐与贪婪,绝非寻常山兽。
油灯如豆的光芒在罗修尘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动,却点不亮一丝一毫属于“人”的光彩。 他就这样存在着,呼吸着,如同一座孤岛,将自己彻底放逐在了意识的最深处,囚禁于由帝血、魔煞与绝望共同铸成的无形屏障之内。
那面冰冷死寂的黑色帝令依旧紧贴在他身侧,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森然寒意;而那片不起眼的蓝色奇布,则静静覆在他的额前,散发出清凉而奇异的气息,勉强维系着这具躯壳最后一线脆弱的平衡,隔绝着内外愈发汹涌的恶念与窥探。
而在山外,魔族“清场”的指令已化为铁蹄与利爪,死亡的阴影正沿着山脉褶皱与河流脉络,无声而迅疾地蚕食而来。黑石村这短暂的、死寂的“平静”,已然能听到倒计时的滴答声响。
罗修尘的自我封闭,究竟是意识的彻底溃散,还是那被迫苏醒的至尊帝血在绝境下的某种终极自保?无人能给出答案。
这个家,在内外交交织的黑云压顶之下,于无声处积累着惊雷,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维系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等待着注定无法平静的、必将到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