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煤炉边的味(2/2)
油桶是铁皮做的,上面印着 “一级花生油” 的字样,是张姐家自己榨的,上次张姐送白菜时一起送的,说 “自家榨的油香,炒菜好吃”。花生油倒在锅里时,发出 “滋滋” 的轻响,还冒着小小的泡泡,很快就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花生香,飘满了整个厨房,连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都带着股油香。
“油热了,该放葱花了。” 路修源说着,从碗柜里拿出个小小的青花瓷碗,碗里装着切好的葱花 —— 是陈清清下午切好的,用纱布包着放在碗里,怕受潮。葱花是绿色的,切得细细的,闻着就香。他小心地把葱花扔进锅里,“滋啦” 一声,香味一下子炸开,比刚才的花生香更浓,呛得他轻轻咳了两声,却还是赶紧拿起锅铲,把葱花翻炒了两下,让香味更散些。
“快把白菜丝倒进去,别炒糊了葱花。” 陈清清在旁边提醒,手里还拿着刚才的搪瓷盆,准备帮他把白菜丝倒进锅里。路修源点点头,接过盆,把白菜丝一股脑倒进锅里,“哗啦” 一声,白菜丝碰到热油,发出更响的 “滋啦” 声,油星子溅了起来,有的溅到了他的手背上,烫得他轻轻皱了皱眉,却没停,继续用锅铲快速翻炒着。
他的动作有点急,锅铲碰到锅沿,发出 “叮叮当当” 的响,像在敲锣,可他顾不上这些,只想赶紧把菜炒好,让陈清清趁热吃 —— 他知道她饿了,从下午看店到现在,只吃了个烤红薯,肯定早就饿了。
“放点盐,再放点醋,醋别放太多,酸了就不好吃了。” 陈清清在旁边仔细提醒,还递过盐罐和醋瓶。盐罐是陶瓷的,白色的,上面印着朵小梅花,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醋瓶是玻璃的,里面装着镇上酿的米醋,酸得很,放一点就够了。
路修源点点头,拿起盐罐,用小勺舀了半勺盐,小心翼翼地撒进锅里,又拿起醋瓶,倒了一点醋 —— 他记得陈清清爱吃酸,却又怕太酸,倒的时候眼睛盯着瓶口,倒了一点就赶紧盖上盖子。他用锅铲把白菜丝和盐、醋拌均匀,继续翻炒着,看着白菜丝慢慢变软,颜色从青绿色变成深绿色,才把火调小,盖上锅盖,焖了两分钟。
“你看,这不就快好了吗?焖两分钟,白菜更软,更入味。” 路修源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醋香混着白菜的清香飘出来,他凑过去闻了闻,满意地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肯定好吃,比上次的强多了,这次绝对不咸。”
他把醋溜白菜盛进一个白色的瓷盘里,瓷盘有点小,白菜丝堆得满满的,像座小山。然后他又从碗柜里拿出个鸡蛋 —— 是院子里的老母鸡今天刚下的,蛋壳还带着点温度,黄澄澄的,上面还有点鸡粪,他小心地用纸巾擦干净,才在碗边轻轻磕了一下,把鸡蛋打在碗里。
鸡蛋黄是金黄色的,像小太阳,蛋清是透明的,裹着蛋黄。他用筷子轻轻搅散,筷子碰到碗边,发出 “当当” 的轻响,很快蛋黄和蛋清就混在了一起,变成了淡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很新鲜。他往锅里又倒了点花生油,等油热了,把鸡蛋液慢慢倒进锅里,鸡蛋液很快就凝固了,边缘煎得金黄,中间还是软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蛋香,比刚才的白菜香更诱人。
“要流心的,对吧?煎到边缘金黄,中间有点软就好,别煎太老了。” 路修源回头问陈清清,眼睛里带着点确认的意思 —— 他怕自己记错了,煎成了全熟的,她就不爱吃了。
陈清清点点头,看着锅里的荷包蛋,眼睛亮了起来,像星星一样。“对,就那样,中间流心最好吃。” 她看着路修源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感动 —— 他总是记得她的喜好,不管是爱吃的菜,还是爱穿的衣服,甚至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从来没忘过。
不一会儿,荷包蛋就煎好了,路修源用锅铲小心地把它盛在盘子里,放在醋溜白菜旁边。荷包蛋的边缘金黄酥脆,中间软乎乎的,看起来就好吃。然后他又从煤炉上拿下个小小的砂锅 —— 里面是中午炖的萝卜汤,萝卜是院子里自己种的,冬天挖出来放在地窖里,又甜又脆,炖了一中午,已经烂了,汤里还加了点虾皮,是上次去县城买的,鲜得很。他把萝卜汤盛在两个粗瓷碗里,端到桌上,汤里还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萝卜香和虾皮的鲜。
很快,两菜一汤就摆上了小小的木桌:绿莹莹的醋溜白菜堆在白瓷盘里,金黄的荷包蛋放在旁边,还有两碗乳白色的萝卜汤,飘着点虾皮。桌上还摆着两碗米饭,是陈清清下午用高压锅蒸的,用的是新收的大米,颗粒饱满,闻着有股淡淡的米香。
路修源把筷子和勺子放在桌上,又把荷包蛋往陈清清面前推了推,有点紧张地说:“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下次我再改进,多练几次肯定能做好。” 他心里其实有点没底,怕自己做的不好吃,让她失望。
陈清清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白菜很嫩,嚼起来脆生生的,酸溜溜的,还带着点甜,咸淡正好,比她想象的好吃多了 —— 她本来以为会很咸或者很酸,没想到味道刚刚好。她又夹了一口荷包蛋,轻轻咬开一点,金黄的蛋黄流了出来,裹着米饭一起吃,香得她眼睛都亮了,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好吃!” 她抬起头,看着路修源,眼里满是惊喜,“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比炊事班的王班长做的还好吃,比上次的土豆强多了。” 她是真心觉得好吃,不是哄他 —— 醋溜白菜酸咸适中,荷包蛋流心正好,萝卜汤鲜得很,每一样都合她的胃口。
路修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又红了,像熟透的西红柿。“跟你比还差远了,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才好吃,我上次吃了一碗,到现在还想着,做梦都想再吃一碗。” 他说着,夹了块萝卜放进嘴里,萝卜炖得烂烂的,一咬就化,带着虾皮的鲜,好吃得他眯起了眼睛,“这萝卜汤也好喝,你炖的就是香,比我炖的强。”
陈清清夹了块荷包蛋,小心地放进路修源碗里,怕蛋黄流出来。“你也吃,别光说我,你训练累了,得多吃点,补充补充力气。” 她看着路修源碗里的米饭,又给他添了点,“多吃点饭,别饿着了。” 路修源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又看了看陈清清温柔的笑脸,心里暖暖的,像喝了一碗热糖水,连手背上刚才被油烫的地方,都不觉得疼了。
他点点头,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两人坐在桌前,你一筷我一筷地吃着,偶尔说句话,气氛温馨又安静。油灯的光映在饭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上,像一幅小小的画。陈清清跟路修源说小卖部今天的事:“今天卖了五块钱的糖果,有个 little girl 买了块水果糖,还跟我说‘阿姨,这个糖真甜’,可爱得很。还有个大叔买了块上海牌肥皂,说家里的肥皂用完了,特意来买的。”
路修源一边听,一边跟她说训练的事:“今天打靶,我打了个十环,王班长还夸我‘路小子,进步挺快啊’,说下次让我带新兵打靶。就是五公里跑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下脚,现在还有点疼,不过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他说得很轻,怕陈清清担心,却还是被她听出了不对劲。
陈清清赶紧放下筷子,拉过他的脚,想看看是不是肿了。“怎么不早说?崴了脚还跑,要是肿了怎么办?快让我看看。” 路修源赶紧把脚缩回来,笑着说:“没事,就是轻轻崴了一下,没肿,真的,你看。” 他把裤腿挽起来,露出脚踝,确实没肿,只是有点红。陈清清还是不放心,从柜里拿出瓶红花油,给他抹了点,才让他继续吃饭。
吃完饭,路修源不让陈清清洗碗,说 “你歇着,我来洗,做饭你没帮忙,洗碗总得让我来”。他把碗摞起来,端到水龙头下,先倒了点热水,又挤了点洗洁精 —— 洗洁精是上次买洗发水时一起买的,柠檬香型的,洗得很干净。他洗得很仔细,每个碗都用海绵擦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饭粒都没放过,然后用清水冲干净,放在旁边的碗架上沥干。
陈清清站在旁边,帮他把洗好的碗擦干,用的是块粗棉布毛巾,擦得很干,没有一点水渍。两人配合得很默契,一个洗碗,一个擦碗,很快就把碗洗完了,摆回碗柜里,整整齐齐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还在刮,“呜呜” 地响,可厨房里却暖融融的,煤炉里的火还旺着,锅里的萝卜汤还有点热,饭桌上的香味还没散。路修源洗完碗,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陈清清,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头发上的茉莉香,声音轻轻的:“有你在家等着我,真好。每天训练再累,一想到回来能看见你,能吃到你做的饭,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陈清清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笑着说:“有你回来陪我吃饭,才好。以前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味道,现在跟你一起吃,就算是咸菜稀饭,也觉得香。”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脸颊上有点胡茬,扎得她有点痒,却很舒服。
煤炉里的火 “噼啪” 响了一声,溅起点火星,映得两人的脸红红的。寻常的日子里,没有轰轰烈烈的大事,只有这样一餐饭,一个拥抱,一句关心,却比任何东西都让人踏实,让人温暖 —— 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日子,是用爱和烟火气,一点点熬出来的甜,像冬天里的煤炉,像碗里的热汤,暖着心,也暖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