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心焰照途（2/2）

这里的负面法则，是“遗忘”。所有靠近的生灵，都会在瞬间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为何而来，变成一座座新的冰雕，永远地留在这里。

这一次，轮到了月天姬。

她没有用银针，而是用她的针法，绣。

她在空中绣出了一幅幅画卷。绣的是江南水乡的烟雨，是长安街头的胡旋，是塞外边关的烽火。每一个针脚，都倾注了她对这片大地的眷恋与记忆。

她的动作很慢，一针一线，都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绵长的故事。

那些巡逻的、由遗忘法则构成的冰晶傀儡，在看到这些画卷后，动作纷纷停滞。它们冰冷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困惑与迷茫。它们在努力回忆，回忆自己是否也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最终，它们手中的冰刃垂下，化作漫天雪花。

芽儿走上前，那块碎片上覆盖的厚厚冰层悄然融化，露出其内纯净如琉璃的本质。

就这样，他们一路前行，一路“净化”。

雪无情用她的剑，斩断的不是敌人，而是碎片身上的痛苦与执念。她告诉那些因见证了太多死亡而变得嗜血的碎片，生命的凋零并非终结，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芽儿用她的心，温暖那些因孤独而冰封的碎片。她告诉它们，存在的意义，并非永恒，而是在有限的时光里，与身边的人产生的那些羁绊。

月天姬用她的针，编织那些因破碎而恐惧的碎片。她告诉它们，即使支离破碎，每一片也都曾闪耀过，都曾是某个完整故事的一部分。

他们不再是猎手，而是传道者。

他们不再是封印者，而是治愈者。

道枢碎片，这些法则的碎片，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力量源泉。在他们的努力下，它们开始“记忆”，开始“感受”。它们记住了南域的炊烟，记住了江南的烟雨，记住了老匠的锤音，记住了剑客的孤独。

它们在复苏，以一种全新的方式。

当第九块，也是最大的一块碎片被他们找到时，那是在寂灭之海的尽头，一座由法则构成的巨大墓碑之前。这块碎片最为庞大，也最为沉重，它承载了整片区域的绝望，如同一颗即将熄灭的恒星。

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名为“死寂”的法则硬壳。

“我来试试。”雪无情走上前，焚心剑燃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轰！”

青金火龙撞在硬壳上，竟被直接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月天姬的银针也是如此，仿佛刺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

所有强大的力量，在这片极致的“无”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来。”芽儿站了出来。她掌心的金砂，此刻光芒万丈，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没有去攻击硬壳，而是缓缓跪坐在地，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法则之上。

“我想起了我化入大地时的感觉。”她轻声说，声音通过心念，传递给雪无情和月天姬，“那时候，我感受到了无数生命的流逝，也感受到了种子破土而出的喜悦。生与死，是一体两面。”

“我记起了苍梧城，那个总是给我塞糖葫芦的胖大婶。她不记得我的名字，但她记得我。这份不求回报的善意，很温暖。”

“我记起了在星陨之地，你为我挡下那道法则之刃，月天姬。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我也记起了我们并肩作战，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每一天，雪无情。你的剑，永远比我快一步。”

一件件，一桩桩，她将自己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存在”，都毫无保留地分享出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场盛大的祭奠，一次最深沉的告白。

她将自己的心，化作了一座桥，连接了“有”与“无”。

那厚厚的“死寂”硬壳，开始出现裂痕。一道，两道，百道……最终，整个硬壳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尘。

露出了其下，那颗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巨大道枢核心。

它不再冰冷，而是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与芽儿掌心的金砂遥相呼应。

芽儿伸出手，轻轻触摸上去。

没有排斥，没有危险。

她感受到了它的“记忆”。它记住了芽儿的故事，记住了雪无情和月天姬的陪伴。它不再是孤寂的碎片，它有了牵挂，有了温度。

它开始自主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有一丝纯净的、带着“存在”气息的法则之力，反馈给芽儿。

芽儿丹田的空虚，正在被这股温暖的力量缓缓填满。虽然她依旧没有恢复修为，但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因为她的心，已经与九荒大陆的法则，与这些道枢碎片，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三人站在寂灭之海的尽头，望着那颗被净化的、搏动着的巨大道枢。

它不再是终点，也不是武器。

它是一枚种子。

一枚承载了九荒大陆众生记忆与情感的种子。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月天姬问。

雪无情看向芽儿，目光灼灼。

芽儿站起身，掌心的金砂与远处那颗巨大的道枢核心交相辉映，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她笑了，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去找回剩下的碎片。”她说，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希望，“然后，等它们全部‘记住’了，我们一起……唤醒这片大地。”

风，再次吹过。

这一次，风中带来了春的气息。

芽儿的掌心，那粒金砂正随着心跳轻轻震颤。它不再是孤军奋战，它连接着一颗巨大的心脏，连接着整片苏醒中的大地。

道烬没了，但她的心，从未如此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