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光斑里的少年（1/2）
训练馆顶端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电流通过钨丝的细微嗡鸣在寂静中被放大，像是老旧收音机换台时的杂音。光线在实木地板上投下的光斑微微晃动，忽明忽暗间，竟真的有了时光流转的错觉。林砚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眼睛，指节因为常年握球而形成的薄茧蹭过眼睑，粗糙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刚结束省队的执教工作，回来收拾这间承载了她整个青春的旧训练馆，明天这里就要被改造成社区活动中心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汗水蒸发后的咸涩，那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十七年了，从十五岁第一次踏进这里，到如今三十而立成为教练，她的人生几乎都与这方球场绑定。林砚的目光缓缓移动，掠过墙角堆着的旧篮球——有的表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泛黄的橡胶，有的气嘴早已失效，瘪塌塌地堆在一旁——最终，落在了赛场中央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年轻时的自己。
彼时的她刚满十五岁，个头在同龄女孩里不算突出，却有着格外挺拔的身姿。头发还扎着简单的马尾，橡皮筋是最普通的黑色款，尾端已经磨得起了毛，随着她跳跃的动作在身后甩动，像一截倔强的小尾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缕缕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鼻尖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随着投篮的动作轻轻晃动，落进颈间的衣领里，激得少年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林砚！注意力集中！手腕发力要干脆，别拖泥带水！”场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林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是张教练。张教练那时刚过四十，头发还没染上白霜，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背心，啤酒肚还没凸显出来，正叉着腰站在边线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手里拿着一个哨子，时不时吹一声，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训练馆的天花板。
少年林砚闻声猛地回神，吐了吐舌头，双手握紧篮球，双脚微微分开，膝盖弯曲，身体重心下沉。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篮筐，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那个挂在白色篮板上的橙色篮圈。训练服是星火队第一批队服，蓝色的布料已经有些褪色，原本鲜亮的宝蓝色变成了柔和的灰蓝，训练服的背后印着“星火队”三个字和一个小小的篮球图案，字迹边缘因为多次洗涤有些模糊，连篮球图案的线条都变得断断续续。衣角更是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单薄的背上，勾勒出少年人青涩却充满力量的轮廓，肩胛骨在布料下微微凸起，像一对蓄势待发的翅膀。
林砚记得这套队服，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那天训练结束后，张教练把她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这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队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砚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星火队的正式队员了。好好练，别辜负这三个字。”她当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攥着队服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憋了回去——她知道，在篮球队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砰！”少年林砚脚下发力，身体猛地跃起，右手手腕轻轻一抖，篮球带着旋转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阳光透过训练馆高处的窗户洒进来，落在篮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一颗跳动的星星。
“唰——”篮球精准地穿过篮筐，网兜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回弹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回荡。
“好球！”场边传来一阵欢呼声，林砚转头看去，是队友们。星火队那时一共有十二名队员，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就是她。几个女孩正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手里拿着矿泉水，笑着朝她挥手。其中最显眼的是苏晓，她是队里的主力前锋，个头比林砚高半个头，扎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正举着矿泉水瓶朝她示意：“砚子，可以啊！刚才那个三分够帅！”
少年林砚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捡起地上的篮球，朝着苏晓跑去，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晓姐，你教我的技巧果然有用！”
苏晓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慢点喝，别呛着。你啊，就是太急了，投篮的时候稳住心态，比什么都重要。”林砚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几分燥热，瓶身上的水珠沾在她的手背上，带来一丝清凉。
林砚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苏晓是她在队里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师傅”。刚进队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运球总是掉球，投篮更是十投九不中，好几次都想过放弃。是苏晓每天陪着她加练，从最基础的运球开始教她，一遍又一遍地示范投篮动作，直到她掌握为止。有一次，她因为连续投丢十几个球而崩溃大哭，苏晓没有安慰她，只是把篮球塞到她手里，说：“哭有什么用？再投，投到进为止。”那天，她们练到了深夜，训练馆的灯都关了大半，只剩下她们头顶的那一盏，在地板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
“都愣着干什么？休息时间到了！”张教练的哨子再次响起，打断了少年林砚和苏晓的对话。女孩们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迅速站成一排，目光整齐地看向张教练。
张教练拿着战术板，在上面画着复杂的战术图，粉笔划过木板的“沙沙”声在训练馆里格外清晰。“下周六就要和猎豹队比赛了，”张教练的声音严肃起来，“猎豹队的前锋速度快，中锋力量足，我们的优势在于配合。林砚，你负责控球，苏晓，你和林砚打配合，利用速度突破对方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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