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优美的弧线（2/2）
星空如同被揉皱的墨色绸缎，渐渐模糊成一片氤氲的光晕，浓重的夜色像是退潮的海水般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却熟悉的明亮灯光。林砚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抬手挡在额前，鼻腔里瞬间涌入一股混杂着塑胶、汗水与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是星火队训练馆独有的味道。
等她适应了光线，缓缓放下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训练馆的正中央。脚下的木地板带着常年被阳光晒过的温热，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声音与记忆中无数个训练日的背景音完美重合，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训练馆里的那盏巨大的白炽灯依旧亮着，悬挂在场馆顶端的金属支架有些陈旧，表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却丝毫不影响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灯光如同白昼般洒满整个场馆，没有一丝死角，连墙角缝隙里的灰尘都被照得一清二楚。光线落在地板上，照亮了那些因常年训练而留下的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有的是篮球鞋急停时蹭出的弧线，有的是训练器材搬运时留下的直线，每一道划痕都像是一个鲜活的故事，在林砚眼前缓缓展开，记录着队员们在这里付出的无数汗水与努力。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被地板上一道格外深的划痕吸引。那是去年冬天留下的，当时队里的中锋张昊正在练低位背身单打，为了摆脱防守模拟的苏晴，他猛地一个转身，篮球鞋的橡胶底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了这道至今都清晰可见的痕迹。那天张昊练得格外拼命，因为他的偶像——CBA的传奇中锋要来体校指导，他想在偶像面前好好表现。结果因为太过紧张，转身时差点崴了脚，还是苏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笑着调侃他“想表现也别拿自己的脚踝开玩笑”。
想到苏晴，林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场边的休息区。那里放着几张蓝色的塑料长椅，椅面上有几处被磨得发白的痕迹，最左边那张椅子的扶手还缺了一小块——那是苏晴上次救球时撞坏的。当时球队正在打内部对抗赛，林砚的三分球投偏，篮球朝着场外飞去，苏晴毫不犹豫地扑了出去，虽然把球救了回来，却让肩膀狠狠撞在了扶手上，扶手被撞掉一块，她的肩膀也肿了好几天，连抬臂投篮都费劲。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休息了两天就重新回到了训练馆，说是“省赛在即，耽误不起”。
场边的架子上，整齐地堆放着一排排篮球，橙色的球身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这些篮球大小不一，有的是标准的七号球，有的是给新人练手感的五号球，最上面那颗球皮已经有些磨损的篮球，是林砚刚入队时苏晴送给她的。球身上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林砚专属三分炮”，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却是苏晴花了好长时间才写好的。林砚还记得当时苏晴把球递给她时的样子，挠着后脑勺说：“我知道你三分准，以后这颗球就归你了，好好练，以后咱们星火队的三分线，就靠你守着。”
她走过去拿起那颗篮球，指尖抚过粗糙的球皮，感受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有些篮球的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汗渍，那是无数次被手掌紧握、被指尖触碰的痕迹，汗水浸透球皮，又在一次次训练中被风干，反复循环，最终在球身上留下了属于星火队的独特印记。林砚将篮球贴在脸颊上，能清晰地感受到球身的温度，仿佛还能听到队友们在训练时的呐喊声、篮球撞击地板的“砰砰”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青春里最动听的旋律。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篮球声让林砚浑身一震，她猛地睁开眼睛，以为是队友们来了，可训练馆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仔细听才发现，声音是从隔壁的副馆传来的，应该是其他队伍在训练。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想起了自己刚入队时的日子，那时候她的运球还很生疏，总是掌握不好节奏，篮球在她手里就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动不动就滚到一边。
为了练好运球，她每天都提前一个小时来到训练馆，从最基础的高低运球、交叉运球开始练起。那时候天气很热，训练馆里没有空调，只有几台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她练得浑身是汗，球衣湿得能拧出水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板上，很快就蒸发成一个小小的水渍。苏晴看到她这么拼，每天都会陪她一起练，一边帮她捡球，一边耐心地指导她：“运球的时候重心要低，眼睛不要盯着球，要学会用余光观察周围的情况。”
有一次，林砚因为连续练了两个小时的运球，手指都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之后，伤口沾到汗水，疼得钻心。她咬着牙想继续练，却被苏晴一把夺过了篮球。苏晴看着她流血的手指，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你不要命了？手指伤成这样怎么练投篮？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今天不准再碰球了。”说着，就拉着她往医务室走。那时候林砚还觉得苏晴太小题大做，可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却满是温暖。
林砚放下篮球，目光移到了墙上。那幅“团结拼搏，永不言弃”的红色标语格外醒目，字体苍劲有力，是体校的老校长亲自写的。记得标语刚挂上去的时候，苏晴特意组织大家站在标语前宣誓，每个人都举起右手，大声喊出“团结拼搏，永不言弃”的口号，声音洪亮，充满了斗志。从那以后，这句话就成了星火队的队训，刻在了每个队员的心里。每当训练遇到瓶颈，或者比赛陷入困境的时候，只要看到这幅标语，大家就会重新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