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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调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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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问罪,不是斥责,甚至不是关于云南之案的后续处理。而是一纸调令。

“……查北镇抚司掌刑千户杜文钊,云南公干,颇着劳绩,然身受重创,宜加将养。今南直隶应天府治安渐驰,白莲余孽间有煽惑,着调杜文钊为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南城兵马指挥副使(注:此为虚构官职,类比南京锦衣卫体系内负责南城治安、巡检的中层武职,位在千户之上,但低于指挥佥事等高级官职,且有明显外放、地方实务性质),即日赴任,整饬治安,绥靖地方。原北镇抚司掌刑千户一职,由副千户暂代。该员抵任后,当恪尽职守,毋负委任。兵部堪合,随文附下。钦此。”

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南城兵马指挥副使!

调我去南京!不是升迁,是明升暗调?不,甚至不算“明升”。从北镇抚司核心的掌刑千户,调到南京留都的锦衣卫系统,担任一个负责具体城区治安、巡检的副使职务,这更像是……外放,边缘化,远离权力中心。结合我“身受重创,宜加将养”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京城养伤不便,调去气候相对温和的南京,担任一个不那么紧要的职务,既体现了“体恤”,又让我离开了北镇抚司的核心位置。

但真是如此简单吗?

“南直隶应天府治安渐驰,白莲余孽间有煽惑”——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脑海中的迷雾!与之前那张“白莲余孽、阊门外、兵马司加密夜巡”的笺纸,遥相呼应!苏州闹“白莲”,南京也“间有煽惑”?是巧合,还是有意将我调往这个漩涡?骆养性知道多少?这张调令,是他顺势而为,将我打发到南方这个是非之地,眼不见为净?还是……他也在下一盘更大的棋,需要我这颗棋子,落到南京这个位置?

“整饬治安,绥靖地方”——这职责,模糊而宽泛。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体系复杂,一个南城兵马指挥副使,权力可大可小,全看上峰支持和自身手段。这既可能是个闲置,也可能……是一个可以接触到某些层面、某些消息的位置。

王太医的暗语,南京报恩塔……阿六可能的前往……蕙兰身陷的苏州危局……闫公公的南方背景……账册可能指向的南直隶铜政旧案……这一切,原本只是脑海中纠缠的线索。此刻,这张调令,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这些线索的线头,猛地攥在了一起,指向同一个地方——南京!

是机会吗?脱离骆养性直接的、严密的监控,获得一定程度的活动自由(至少在南京范围内),有机会接触南方的人事,甚至……可能设法联络、接应阿六,探查蕙兰消息,摸清“闫公公”的底细?

还是更深的陷阱?调虎离山?将我引出相对熟悉的京城,扔到人生地不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南京,让我在“白莲余孽”的风波中自生自灭,或者,成为某些人眼中更易于清除的目标?

心念电转,无数个念头在冰冷的心头碰撞、炸裂。握着调令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那汹涌而来的、冰冷而灼热的复杂情绪。

兵部堪合附在文后,意味着调动程序已成,无可更改。即日赴任——但以我现在的状况,“即日”显然不可能。这大概也是骆养性“体恤”的一部分,允许我“将养”些时日再动身。但时限不会太久。

我必须尽快恢复。比现在更快。必须在这段“将养”和赴任之间的时间里,做好一切准备。

南京……不再是地图上一个遥远的名词,一个模糊的期望。它成了我必须踏上的土地,一个可能是生路、更可能是绝地的战场。

我缓缓将调令重新折好,塞回公文袋,紧紧攥在手中。纸张冰凉的触感,沿着手臂蔓延,直抵心头。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

新的棋局,已然布下。而我,这枚伤痕累累、刚刚勉强稳住阵脚的棋子,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轻提起,即将落在南方那片未知的、杀机四伏的棋盘上。

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我闭上眼,将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一点点压入冰封的深潭。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管事。”我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决断。

门被无声地推开,管事垂手立在门口。

“请为我准备笔墨。”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另外,劳烦转告骆公——杜某,领命。待伤势稍可支撑路途,便即南下赴任。”

管事抬眼看我,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数息,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微微躬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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