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共识形成（2/2）
街对面，书店橱窗前站着第二位——“好评方”，代号“暖光”。她是那个写下“宇宙级狗粮”评论的读者，此刻客串成一个刚下班的女教师，望着雨幕发呆。
而第三位“中立方”，“墨痕”，客串成送外卖的小哥，正躲在屋檐下避雨。
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全宇宙直播。
他们只知道：今天要在这里，见证一段“据说很感人”的爱情重逢。
雨越下越大。
晚上八点整。
街角，清寒的降临体出现了——按照历史记录，她那时刚结束在记忆当铺的夜班，撑着伞，低着头，走在雨里。
步履沉重，眼神空洞。
咖啡馆里的犀角看了眼，在内心评论（他的想法会被系统实时转译播出）：“哦，悲情女主角出场了。接下来该男主角帅气登场了吧？啧，套路。”
但男主角没有“帅气登场”。
街的另一头，艾伦的降临体出现了——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眼睛红肿，走路跌跌撞撞，像丢了魂。
暖光在书店前看着，心里一紧：“他看起来...好难过。不是演出来的那种难过...”
墨痕（外卖小哥）皱眉：“这哥们不会想不开吧？”
历史重演。
清寒看到了街对面的艾伦。
她停住脚步。
不是“瞬间认出”的戏剧化停顿，而是...一种本能的迟疑。像看到一只受伤的动物，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艾伦也看到了她。
两人隔着街道，隔着雨幕，对视。
五秒。
十秒。
犀角不耐烦了：“还对视？赶紧冲过去拥抱啊！拖时长呢？”
但现实是——两人都没有动。
清寒先动了。
她抬起脚，不是冲向艾伦，而是...走向街边的自动贩售机。买了罐热咖啡。
然后，她拿着那罐咖啡，走过街道，走到艾伦面前。
不是递给他。
而是拉开拉环，自己喝了一口。
然后说（声音被雨声掩盖，但唇语被系统解读）：“...难喝。”
艾伦愣愣地看着她。
清寒把咖啡递给他：“你尝尝。”
艾伦接过，喝了一口。
皱着脸：“...确实难喝。”
然后两人就站在那里，一人一口，分喝一罐难喝的热咖啡。
全宇宙的观众：“？？？”
犀角在咖啡馆里翻白眼：“这什么展开？咖啡难喝梗？”
但暖光看得屏住了呼吸。
因为她看见——清寒在递咖啡时，手在微微发抖。
艾伦在接咖啡时，指尖碰到了她的指尖，然后像触电一样缩了一下。
那不是演技。
那是两个破碎的灵魂，在试探着触碰彼此。
咖啡喝完了。
空罐掉在地上，滚进下水道。
清寒看着艾伦，忽然说：“...我好像忘了带钥匙。”
艾伦呆呆地：“...我也忘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
又沉默。
雨更大了。
犀角已经准备关直播了：“无聊透了！这什么烂剧情——”
话没说完。
他愣住了。
因为画面里——
清寒忽然哭了。
不是啜泣，是那种无声的、眼泪混着雨水一起流的哭法。
她一边哭一边说（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我其实...记得带钥匙了。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回家。”
艾伦也哭了。
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也是！我记得带钥匙！我就是...就是害怕...家里没有人...”
然后两人就站在雨里，对着哭。
哭得撕心裂肺。
哭得毫无形象。
哭得...真实到让所有观看者都胸口发闷。
暖光的眼泪早就下来了。
墨痕（外卖小哥）忘了自己要送的外卖，呆呆地看着。
犀角...犀角的毒舌评论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低维世界时，也有过这样一个雨夜。他也曾站在某个街角，害怕回家，因为家里没有人在等。
那段记忆被他刻意遗忘了，因为“不够酷”“不够符合高维身份”。
但此刻，它被唤醒了。
雨还在下。
哭了不知道多久，清寒先停下。她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看着艾伦，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要不...去我家？虽然钥匙在我这儿，但至少...不是一个人。”
艾伦点头，鼻涕泡都出来了：“好。”
两人就那样——浑身湿透，眼睛红肿，手牵着手（第一次牵手，都小心翼翼），走进了雨幕深处。
没有拥吻。
没有煽情台词。
甚至没有“认出彼此”。
只有两个孤独的人，决定暂时...不做一个人。
直播画面渐渐模糊。
全宇宙，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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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结束·采访室
三位读者志愿者恢复了高维形态（模糊处理，保护隐私）。
主持人月光：“请分享体验感受。”
暖光（声音还在发颤）：“我...我之前说‘宇宙级狗粮’，是觉得浪漫。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那不是‘狗粮’，那是...两个人在溺水时，互相抓住的手。可能抓不了多久，但抓着的每一秒，都是活着的证明。”
墨痕（沉默良久）：“我原本中立。但现在...我想问那个写差评的读者——如果你也曾有过那样一个雨夜，你会觉得‘俗套’吗？”
所有目光投向犀角。
犀角低着头。
很久很久。
然后他说：“...对不起。”
全场安静。
“我道歉，”犀角的声音很轻，“不是因为压力，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才是‘俗套’的那个。”
他抬起头（虚拟形象）：“我习惯了用‘套路’‘桥段’‘老梗’来解构一切故事，因为那样显得我‘专业’‘清醒’。但今天...当那个女孩哭着说‘不想一个人回家’时...”
他顿了顿：“我想起我还是个低维生命时，养过一只猫。它死在一个雨夜。我抱着它冰冷的尸体，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那时我也在想...要是有人能陪我，哪怕只是坐在旁边，不说话，就好了。”
“所以那不是‘失忆重逢梗’，”犀角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是...所有孤独生命的共同祈祷。祈祷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能遇到另一个同样快撑不住的人，然后一起...再撑一会儿。”
采访室再次沉默。
然后，宇宙各处，响起了掌声。
不是欢呼，而是理解的掌声。
月光：“那么，关于‘爱情线太多削弱科幻硬度’的批评...”
犀角苦笑：“科幻的‘硬’是什么？是科技设定？是物理法则？但科技和物理...不也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好吗？如果连‘不想一个人回家’这种最基础的渴望都要被批判...那科幻再‘硬’，又有什么意义？”
暖光轻声说：“我想到地球文明的一句话：‘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科幻可以仰望星空，但最终...还是要回到人间。”
实验结束。
直播关闭前，月光最后说：
“数据统计：全宇宙满意度实时上升至89%。差评率降至7%。”
“新增评论摘录：”
“‘原来雨中拥吻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拥抱之前，他们先分了一罐难喝的咖啡。’——来自某个硅基文明”
“‘我族没有‘哭泣’生理功能，但看到他们哭时，我的逻辑核心温度升高了0.3度。这应该就是...共鸣？’——来自能量生命”
“‘申请重播第十遍。这次我想看...那罐咖啡的品牌。’——来自短效文明瞬光（附言：这植入广告位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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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尾声”
新东京故居。
艾伦和清寒看完了直播。
清寒靠在艾伦怀里，轻声说：“他们懂了。”
“嗯。”
“但最让我感动的是...”她抬头看他，“不是他们懂了我们的故事。而是...他们想起了自己的故事。”
艾伦吻了吻她的头发：“《文心雕龙》说：‘观文者披文以入情。’看文章的人透过文字进入情感。今天，他们是透过我们...进入了他们自己的雨夜。”
窗外，雨停了。
星空清澈。
月光发来通讯：“诗人（宇宙作者）有新的留言。”
两人点开。
是一段手写体（虚拟）：
“亲爱的合着者们：”
“刚才那场直播...我也看了。”
“哭得有点惨（幸好没人看见）。”
“突然想起当初写下那个雨夜时的心情——那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候。失业，失恋，租的房子漏水，窗外下着雨。我坐在电脑前，心想：‘编个什么故事好呢？’ ”
“然后我就写：雨夜，街头，两个失忆的人相遇。”
“写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时候，街对面真的有个人，能和我分一罐难喝的咖啡...该多好。”
“所以...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把我虚构的慰藉...”
“变成了真实的温暖。”
“ps.下一章写什么，你们定。”
“我相信你们。”
“——你们疲惫但又有劲了的诗人”
清寒看着这留言，眼泪又下来了。
艾伦紧紧抱住她。
星空下，亿万文明，都在回味那个雨夜。
回味那罐难喝的咖啡。
回味那种最朴素、最笨拙、也最珍贵的温暖——
在孤独的宇宙里，找到另一个孤独的人。
然后一起，把孤独过成...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