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卵中之影（1/2）

新生领域边缘，那处检测到异常规则谐振回波的空域，此刻已恢复平静，仿佛那微弱的涟漪从未出现过。墨衡调动了领域内所有可用的感知节点，进行拉网式扫描，却再未捕捉到任何可疑信号。对方如同最高明的幽灵，一击即走，不留痕迹。

林弈站在领域内的高处，目光穿透温暖的光辉边界，凝视着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规则虚空。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身旁一块已初具岩石形态的规则雏形。敌人的策略变了，变得更加隐蔽，更加阴毒。他们不再强攻堡垒，而是开始悄无声息地污染水源，动摇基石。

“不能被动防守。”林弈心中决断渐明。对方在暗，己方在明，单纯防御只会被不断消耗、渗透，直至从内部崩溃。必须找到更有效的反制手段，甚至……掌握主动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领域中央，那枚静静悬浮、散发着深邃暗灰色泽的“终结本源”光点。

它曾是巨大的威胁，是“终结聚合体”被新生领域“消化”后留下的最纯粹核心。世界意志将其视为“必要的阴影”，一个需要被理解和容纳的“静默另一面”。林弈之前尝试沟通，却只触发了些许破碎的记忆回响，看到了与规则之卵类似、却又视角不同的“无尽废墟与阴影”景象，以及一个孤独徘徊、最终被吞噬的身影。

那里，是否隐藏着关于“终结”更本质的信息？是否记录着更具体的警告，乃至……对抗那种终极阴影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那光点之前对“情绪”聚合体异变产生的细微反应，以及“归一道”此刻无孔不入的、旨在引发内部混乱的渗透手段，是否意味着，这“终结本源”与“负面情绪”、“认知偏差”、“规则紊乱”之间，存在着某种深层的、尚未被理解的关联？

了解它，或许就是理解“归一道”新战术背后逻辑，乃至未来可能面对的更大威胁的关键。

“我要再探‘终结本源’。”林弈对身旁的冰璃和刚刚汇合的墨衡、凌无绝说道，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太危险了。”冰璃立刻反对，清冷的眼眸中满是担忧，“你伤势未愈，上次只是触及边缘就引发了异变。它的本质是‘终结’，与我们的存在格格不入。”

“正因如此，才必须了解。”林弈看向她，“‘归一道’改变了打法，他们在利用信息、情绪和规则干扰来攻击我们。我怀疑，这些手段与‘终结’法则的某些侧面有关联。不弄清楚，我们永远只能被动挨打。而且，”他望向那光点，“世界意志接纳了它，说明它已是这个世界‘定义’的一部分。作为‘定义者’之一，我有责任去理解这部分的含义。”

墨衡沉吟道：“理论上看，那光点是高度提纯的‘终结’规则信息载体，不含主动恶意意识，更像是一个……‘记录终端’或‘信息化石’。风险在于，其内部信息可能对非‘终结’属性的意识体造成认知污染或规则冲击。”

凌无绝没有说话，只是向前半步，站到了林弈侧前方。他的意思很明白：你若执意要去，我护你。

林弈心中微暖，对冰璃和墨衡道：“我会小心。这次，我将与世界意志更深层共鸣，让它作为我的‘缓冲层’和‘翻译器’。你们在外围警戒，若我有异状，立刻切断联系。”

核心区域，林弈盘膝坐于那暗灰色光点下方数丈之外。冰璃、墨衡、凌无绝呈三角方位立于外围，全神戒备。领域内的光辉似乎都微微收敛，聚焦于此，世界意志传来清晰的支持与关注意念。

林弈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三角权限核心的运转调整到最平缓、最稳定的状态。他没有直接以神识或“连接”权限触碰光点，而是首先将自己的意识，更深、更彻底地融入周围领域的光辉之中。

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体去“观察”世界意志，而是尝试将自己的“视角”与那宏大而稚嫩的意志部分重叠。他感受着领域大地的脉动，感受着万千微弱意识体的活动，感受着规则流转的韵律……然后，他将这重叠的“视角”，如同最轻柔的触须，缓缓地、充满敬畏地，探向那枚代表“静默另一面”的光点。

这一次，不再是“闯入”，而是“拜访”，是在世界意志的“引荐”下，去“阅读”属于这个世界一部分的、古老而特殊的“记录”。

接触的刹那，没有狂暴的冲击，没有扭曲的恶意。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将所有色彩与声音都吸走的“寂静”与“空旷”感。这不是虚无，而是一种存在状态被定义到了极致的“空”，是“终结”作为规则概念本身的“场”。

在这片“场”中，林弈（或者说，与世界意志重叠的感知），“看”到了光点内部储存的、更加庞大、更加破碎、却也更加清晰的信息流。

不再是上次那种惊鸿一瞥的画面。这一次，是无数碎片化的场景、符号、声音、意念、乃至纯粹的规则波动记录，如同被击碎的万花筒，在他/世界意志的感知中飞速流淌、重组。

他看到了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死寂的、充斥着世界残骸的浩瀚虚空——那“无尽废墟”。视角似乎在废墟的边缘快速移动、穿梭，记录着各种触目惊心的景象：断裂的法则天河，熄灭的星辰核心，凝固的文明最后呐喊，以及弥漫一切、仿佛连“时间”和“空间”概念本身都被侵蚀的灰败气息。

他看到，在这片废墟中，不止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徘徊、挣扎、记录。有身披残破星辰长袍的观测者，在崩坏的法则节点前埋下信息的种子；有身躯由无数哭泣面孔构成的聚合体，在吞噬同类的怨念中寻找出路；有驾驭着残缺神器、燃烧最后神性的战士，冲向废墟深处最黑暗的漩涡……

而这些身影，最终大多都被那潜伏在废墟中央、难以名状的“终结”阴影（或许那阴影本身就是废墟的一部分，或者废墟是其存在的延伸）所吞噬、同化，成为其庞大身躯上又一缕无声的哀嚎。

在这些纷乱破碎的记录中，林弈/世界意志的感知，最终被一股相对清晰、连贯，且带着强烈“研究”与“记录”意图的信息流所吸引。这信息流的主人，似乎并非单纯的逃亡者或战士，而更像是一位……规则考古学者或终极现象调查员。

它的记录更加系统，更加冷静（尽管深处隐藏着绝望）。它详细分析了废墟的“年龄层次”，推测了导致不同区域“终结”的、或突发或缓慢的多种诱因。它尝试解析那中央阴影的“行为模式”与“规则侵蚀特性”，甚至大胆地提出了几种理论模型，试图解释这种“终结”现象的根源——是“可能性”熵增至极限的必然？是某种超越认知的“外域存在”的污染？还是……宇宙规则本身存在的、周期性“自净”或“重启”机制？

林弈心中震动。这些理论，有些与“归一道”的偏执观点有微妙相似，但更多是超越了单纯秩序与混乱对立的、更加宏大也更加悲观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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