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扭曲的霸总(1/2)
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沉甸甸地压在厉沉舟那栋独栋别墅的屋顶上。铁门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将斑驳的树影投在院墙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厉福州站在玄关门口,指尖还残留着门铃冰凉的触感——他按了三次,绵长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他皱着眉,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吱呀——”
一声轻响,门竟然开了。虚掩着的门缝里,漏出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混杂着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还有点……让人不安的死寂。
厉福州的心头,莫名地咯噔一下。
他迈步走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别墅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日里那些奢华的水晶吊灯、鎏金的装饰线条,全都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压抑。他记得,厉沉舟的别墅向来灯火通明,就算是深夜,也会留着几盏壁灯,怎么会黑成这样?
“沉舟?”厉福州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弹回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空旷,“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只有风声,从半开的落地窗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厉福州摸索着往前走,记忆里,玄关的右侧就是开关。他的手指在墙壁上划过,触到了一个冰凉的按钮,他用力按了下去。
没有反应。
他又按了几下,依旧是一片死寂。
灯坏了?
厉福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厉沉舟的别墅里,住着两个管家,三个佣人,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就算是一盏灯泡坏了,也会立刻有人更换,怎么可能让整栋别墅的灯都坏掉?而且,他来之前明明打过电话,厉沉舟在电话里语气平静地让他准时来,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
管家呢?佣人呢?
为什么门是虚掩着的?为什么连一盏灯都没有?
无数个问号,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了厉福州的心头,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摸索着,顺着墙壁往前走,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冰凉刺骨,像是踩在寒冰上。客厅里的家具,平日里擦得锃亮,此刻却像是一个个沉默的黑影,立在黑暗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记得,穿过客厅,就是餐厅,再往里走,是厉沉舟的书房。
他要去书房看看。
就在他走到客厅中央,正要拐弯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了落地窗的方向。
那是别墅的后院方向,平日里,那里种着一片玫瑰,是厉沉舟当年为了讨好苏晚特意种的。此刻,后院的草坪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一点淡淡的、惨白的光。
厉福州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眯起眼睛,努力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月光很淡,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后院的草坪。风一吹,玫瑰的枝叶沙沙作响,影子晃来晃去,像是鬼魅的手。而在那片晃动的影子里,有一个高高的、长长的东西,立在草坪中央。
那是什么?
厉福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一步,两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个东西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架子。
一个用黑色的金属搭成的架子,很高,很宽,像是……像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而在那个十字架上,竟然绑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厉福州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月光下,他能看清那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高定西装,那是厉沉舟最喜欢的一件西装,他记得,厉沉舟第一次穿着这件西装去谈合作,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是厉沉舟!
厉福州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股寒气,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直冲天灵盖。
他怎么会被绑在十字架上?
厉福州踉跄着往前冲,脚下被地毯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住旁边的沙发,稳住身体,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后院的那个身影。
他看得更清楚了。
厉沉舟的双手,被粗粗的铁链绑在十字架的两侧,手腕的位置,隐隐有暗红色的血迹渗出来,在月光下,透着一股瘆人的红。他的双腿,也被铁链牢牢地绑着,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被固定在十字架上。他的头,无力地垂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一动不动。
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而在十字架的周围,散落着很多东西。
厉福州的目光,扫过那些东西,瞬间,一股极致的惊悚,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窒息。
那是一堆金币。
一堆亮闪闪的金币,散落得满地都是,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那些昂贵的手表,那些厉沉舟视若珍宝的东西,此刻都被随意地丢在草坪上,像是一堆垃圾。
而在十字架的脚下,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白色的瓷瓶。
瓷瓶的旁边,放着一张纸。
厉福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想要喊,想要冲过去,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认出来了。
那个瓷瓶,是他送给厉沉舟的生日礼物,里面装着的,是厉沉舟最喜欢的檀香。
而那张纸……
厉福州不敢去想。
他不敢去想,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他不敢去想,厉沉舟为什么会被绑在十字架上。
他不敢去想,那个一向骄傲、一向偏执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风更大了,吹得玫瑰的枝叶疯狂地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厉沉舟的身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银光。
他还是一动不动。
厉福州终于忍不住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呼喊:“沉舟!”
这一声呼喊,像是打破了某种禁忌,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又消散。
没有回应。
依旧是一片死寂。
厉福州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踉跄着,朝着后院冲去,脚下的金币被踩得哗啦啦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他冲到十字架前,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厉沉舟的脸。
他的手指,触到了厉沉舟的皮肤。
冰凉的。
没有一丝温度。
厉福州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抬起手,放在厉沉舟的鼻子底下。
没有呼吸。
一点呼吸都没有。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厉福州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像是受伤的野兽,在黑暗里悲鸣。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灯是坏的,为什么门是虚掩着的,为什么管家和佣人都不在。
他终于明白,厉沉舟让他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他是要让他亲眼看着,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怎么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告别这个世界的。
厉福州瘫坐在地上,看着十字架上的厉沉舟,看着满地的金币和珠宝,看着那张静静躺着的纸。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月光,越来越淡了。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就要来了。
可厉沉舟的世界,永远停在了这个夜晚。
厉福州坐在冰冷的草坪上,看着那个高高挂着的身影,看着那片泛着寒光的金币,心里的疼痛和惊悚,像是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这一幕,像是一幅血色的画,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永远都忘不了。
盛夏的风裹着咸湿的海腥味,卷过椰林沙沙作响的枝叶,阳光碎金似的洒在沙滩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苏晚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吊带裙,赤着脚踩在温热的沙砾上,裙摆被风吹得猎猎扬起,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手里攥着一把亮蓝色的水枪,枪身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着不远处的男人靠近。
男人就是厉沉舟。
他今天难得没有穿刻板的西装,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冷硬的腕骨。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沙滩裤,赤着脚站在浅滩边,裤脚被海浪打湿,晕开一圈深色的水渍。他手里也握着一把黑色的水枪,正微微偏着头,看着蹑手蹑脚靠近的苏晚,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这是苏晚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来旅游,厉沉舟几乎是立刻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带着她来了这座远离城市喧嚣的海岛。他以为苏晚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充满了戒备和疏离,却没想到,今天的她,竟然会主动拉着他买水枪,要和他玩一场幼稚的水枪大战。
厉沉舟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暖暖的,软软的。他甚至觉得,之前那些所有的疯狂和偏执,都是值得的。只要苏晚能这样陪着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天,他也心甘情愿。
“厉沉舟!你不许动!”苏晚终于靠近了他,举起水枪,对准了他的胸口,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要是敢动,我就把你淋成落汤鸡!”
厉沉舟配合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好,我不动,你放马过来。”
苏晚得意地笑了笑,手指扣动扳机。一股清凉的水柱瞬间喷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厉沉舟的衬衫上,晕开了一大片水渍。
“哈哈哈!中招了吧!”苏晚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厉沉舟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故意装作狼狈的样子,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语气夸张地说:“好啊你,竟然敢偷袭我!看我怎么反击!”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水枪,对准了苏晚。
苏晚吓得连忙转身就跑,裙摆飞扬,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别跑!站住!”厉沉舟迈开长腿追了上去,脚下的沙滩被踩出一串深深的脚印。
海浪一波波地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发出哗哗的声响。椰林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两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一幕,美好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厉沉舟追着苏晚,故意放慢了脚步,看着她在前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的满足感,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波地涌上来。
他看着苏晚的背影,看着她飞扬的裙摆,看着她乌黑的长发,眼底的温柔,渐渐被一丝诡异的光芒取代。
他想起了苏晚说过的那句话——“我们之间,完了。”
他想起了苏晚离开病房时,决绝的背影。
他想起了员工们的指责,想起了父亲的失望,想起了陆泽的那一脚。
一股戾气,像是毒蛇一样,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能失去苏晚。
绝对不能。
就算是用极端的方式,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厉沉舟的脚步缓缓停下,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水枪,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来海岛之前,他的行李箱里,偷偷放了一小瓶浓硫酸。他本来是想着,要是苏晚敢再次提出离开他,他就用这瓶浓硫酸,毁了她的脸。这样,她就不会再想着离开他,不会再想着别的男人了。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机会。
厉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趁着苏晚背对着他的空隙,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浓硫酸的小瓶子,拧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了水枪里。
浓硫酸和水枪里残留的水混合在一起,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
厉沉舟迅速拧紧瓶盖,将瓶子塞回口袋里,然后举起水枪,再次对准了苏晚的背影。
“苏晚!看招!”
他低吼一声,手指用力扣动了扳机。
一股透明的液体,瞬间喷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苏晚的脸上。
苏晚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股剧烈的刺痛感,瞬间从脸颊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密密麻麻地扎着她的皮肤。
“啊……”苏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她捂着脸,转过身,看向厉沉舟,眼底充满了疑惑和痛苦,“厉沉舟……这是什么……我的脸……好疼……火辣辣的……”
厉沉舟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变态的满足感。他缓缓地走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傻丫头,哭什么。”
苏晚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看着厉沉舟,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会这么疼……你是不是在水枪里加了什么东西?”
厉沉舟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被温柔的笑容取代。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魅惑:“没有加什么。就是因为你太美了。”
“太美了?”苏晚愣住了,忘记了脸上的疼痛,看着厉沉舟,一脸的茫然。
“嗯。”厉沉舟点了点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宠溺,“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怕你被别人抢走。所以,我就想,给你加点‘料’,让你变得更特别一点。这样,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苏晚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听着他深情的话语,心里的疑惑和痛苦,竟然渐渐消散了。
她竟然真的相信了。
她相信,厉沉舟这么做,是因为太爱她了。
是因为太怕失去她了。
苏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感动。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厉沉舟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哽咽地说:“厉沉舟……对不起……我以前不该对你那么凶……不该想着离开你……”
厉沉舟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眼泪涟涟的苏晚,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得意,有满足,有疯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轻轻拍着苏晚的背,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阳光依旧明媚,海浪依旧哗哗作响,椰林依旧沙沙摇曳。
苏晚紧紧地抱着厉沉舟,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充满了感动。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脸上的刺痛感,正在越来越强烈。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正在被浓硫酸,一点点地腐蚀。
她更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厉沉舟低头看着怀里的苏晚,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眼底的温柔,渐渐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取代。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苏晚的脸,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到那个时候,她就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只能,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厉沉舟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吹过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沙滩上的脚印,被海浪一点点地吞噬。
像是在吞噬,这场美好而残忍的,梦。
苏晚的脸,越来越疼了。
她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像是被烧焦了一样,粗糙而滚烫。
“厉沉舟……我的脸……好像越来越疼了……”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厉沉舟的手,轻轻捂住了她的手,语气依旧温柔:“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
等你的脸,彻底毁了。
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厉沉舟低下头,在苏晚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那个吻,温柔得像是毒药。
苏晚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
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厉沉舟的爱。
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走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阳光,依旧刺眼。
海岛的天空,蓝得像是一块纯净的宝石。
可苏晚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崩塌。
而她,却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海浪一波波地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
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注定悲剧的,爱情。
午夜的寒气,顺着别墅落地窗的缝隙钻进来,裹着窗外玫瑰园里的冷香,悄无声息地漫过地毯。苏晚是被一阵刺骨的凉意惊醒的,意识像是沉在深海里的浮木,慢悠悠地飘上来,带着宿醉般的昏沉。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不是熟悉的真丝枕套,而是一片冰凉粗糙的触感,像是……大理石的台面?
不对。
苏晚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这些日子,脸颊上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有时候半夜疼醒,指尖划过那片皮肤,总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粗糙肌理,像是被烈火烧过的荒原。她已经很久不敢照镜子了,却还是忍不住,习惯性地想要触碰那片曾经让厉沉舟痴迷的肌肤。
可这一次,她的手抬到半空,却落了个空。
没有预想中温热的皮肤触感,没有凹凸不平的灼痕,甚至……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一片虚无。
苏晚的意识彻底清醒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一缩。她又试了一次,抬手,朝着自己脖颈上方的位置摸去——那里本该是她的下巴,她的鼻尖,她的眉眼,是她那张曾被厉沉舟捧在手心,又被他亲手毁掉的脸。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
脖颈的上方,是一片冰冷的空气,连一丝一毫的阻碍都没有。
头……她的头呢?
苏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想尖叫,想嘶吼,想质问厉沉舟,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了头,她的声带,她的喉咙,也一并消失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沉稳的,带着一丝慵懒的脚步声,从卧室外的走廊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是厉沉舟。
苏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依旧带着他惯有的偏执和占有欲,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表达自己的恐惧和质问,可没有头的身体,连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只能在床上徒劳地翻滚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醒了?”厉沉舟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低沉沙哑的调子,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晚安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却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起身体里残存的意识——她没有嘴,没有舌头,却还是凭着一股本能,用身体的震颤,拼凑出了一句模糊的话。
那是从她胸腔里,从她残存的气息里,挤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却清晰无比:“我的头呢?”
厉沉舟似乎被她这句诡异的话逗笑了,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脖颈断面。那触感冰凉而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却让苏晚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它出去旅游了。”厉沉舟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带着一丝缱绻的意味,“你忘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去旅游吗?去那个有海的地方,去那个有椰林的地方,去那个没有我的地方。”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
旅游……
她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那个海岛,想起来了那场水枪大战,想起来了脸上那火辣辣的灼痛感,想起来了厉沉舟那句“因为你太美了”的温柔低语。
原来,他说的旅游,是这个意思。
他把她的头,送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苏晚的心里涌起一股极致的悲凉,比浓硫酸灼烧脸颊时的疼痛,还要痛上百倍千倍。她想流泪,可没有了眼睛;她想哭泣,可没有了脸颊;她只能任由那股绝望,像是潮水一样,将她的身体,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
厉沉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俯下身,将脸贴在她的脖颈断面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乖,别害怕。它只是出去散散心,等一天就好了。”
“等它玩够了,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它就会带着海边的风,带着椰林的香,回到你身边。到时候,你就还是那个漂亮的苏晚,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苏晚。”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太蛊惑了,像是一剂致命的毒药,缓缓地注入苏晚的意识里。
苏晚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她信了。
她竟然又一次,相信了厉沉舟的话。
她想,是啊,只是出去旅游了而已。等一天,等一天就好了。等她的头回来,她就又能看到厉沉舟的脸,又能感受到海风的吹拂,又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她的脸已经被毁掉了。
哪怕,她的身体已经不完整了。
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苏晚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恐惧和绝望,被厉沉舟那句温柔的“等一天就好了”彻底抚平。她的身体放松下来,躺在冰冷的床上,像是一朵失去了花瓣的玫瑰,安静而脆弱。
厉沉舟看着她渐渐睡去的模样,眼底的温柔,渐渐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取代。
他缓缓地直起身,转身,走到卧室的窗边。
窗帘被他轻轻拉开,露出窗外漆黑的夜色。
月光下,玫瑰园的中央,立着一个精致的玻璃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颗人头。
那是苏晚的头。
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落,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她的脸颊上,布满了狰狞的灼痕,像是一张破碎的蛛网,爬满了她曾经绝美的脸庞。
玻璃匣子的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
“永远属于我。”
厉沉舟看着那只玻璃匣子,看着匣子里苏晚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他知道,苏晚的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也知道,苏晚的身体,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这样,她就永远,永远,都是他的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苏晚的头上,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银光。
卧室内,苏晚的身体安静地躺着,呼吸均匀,像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境。
她梦见了那个海岛,梦见了椰林,梦见了海风,梦见了厉沉舟温柔的笑容。
她梦见,自己的头,回来了。
她梦见,自己和厉沉舟,永远在一起了。
梦很长,很甜。
甜得像是一剂致命的毒药。
而厉沉舟,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看着那只玻璃匣子,眼底的偏执和疯狂,像是野草一样,疯狂地滋生着。
夜色,越来越浓了。
这座华丽的别墅,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苏晚的身体,也埋葬着厉沉舟那颗早已扭曲的心。
永远。
暮春的傍晚,风里裹着街边梧桐絮的软香,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贴在柏油路上。厉沉舟牵着苏晚的手,指尖攥着她微凉的掌心,步伐刻意放慢,和她并肩走着。
两人说好了去街口那家老字号的私房菜馆,苏晚念叨了好几天那里的糖醋小排,厉沉舟早就订好了靠窗的位置,想着让她能边吃边看街景。
苏晚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她停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仰头看着厉沉舟,夕阳的金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这些日子,她的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灼痕,却比从前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眼神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一团不肯熄灭的火。
“厉沉舟。”她开口,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厉沉舟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眼底的温柔像是要漫出来。这段时间,他收敛了所有的戾气和疯狂,小心翼翼地守着她,生怕再惹她半分不快。他以为,那些糟糕的过往,已经被时光慢慢抚平,他们能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下去。
“怎么了?”他柔声问,伸手想去拂开她鬓角的碎发。
苏晚却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手。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爱我吗?”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爱呀。”
这三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他从未有过的笃定。在他心里,爱这个字,太轻,又太重。轻到可以挂在嘴边,重到可以让他付出一切。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意味。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碗。碗是普通的碗,看起来就是街边杂货铺里随手能买到的那种,可碗里装着的东西,却让厉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坨棕黄色的、形状怪异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味。
厉沉舟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紧皱起:“苏晚,这是什么?”
苏晚掂了掂手里的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神却冷得像冰。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碗里的东西,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这是我的便便。”
“如果你爱我,”她抬眼,目光直直地撞进厉沉舟的眼底,“你就吃了它。”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路过的行人忍不住侧目,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蚊子似的钻进来,厉沉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得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未如此狼狈过,从未被人这样羞辱过。
他看着苏晚手里的碗,看着那坨散发着恶臭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生理性的恶心感涌上来,让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你怎么这样啊?”厉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苏晚,你非要这样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的爱。爱不是这样的,不是靠吃这种东西来证明的。他以为,他的心意,她明明都懂。
苏晚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她往前走了一步,把碗递到他的面前,那股腥臊的气味,更加浓烈了。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决绝:“你连我的便便都不吃,你还敢说爱我?”
“厉沉舟,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不是说就算我毁了容,就算我没有了头,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现在,我只让你吃一碗这个,你就退缩了?你的爱,就这么廉价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厉沉舟的心上。那些话,一字一句,都是他曾经说过的,此刻被她原封不动地抛回来,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快门声咔嚓作响。厉沉舟的脸,烧得滚烫,难堪、愤怒、屈辱,还有一丝绝望,在他的胸腔里翻江倒海。
他看着苏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和疏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嘲弄。他忽然明白,她是在报复。
报复他曾经的偏执,报复他曾经的疯狂,报复他对她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她在用最极端、最恶心的方式,逼着他,逼着他证明那份扭曲的爱。
厉沉舟的喉咙动了动,他看着那碗散发着恶臭的东西,胃里的恶心感一阵强过一阵。可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吃下去。
吃下去,她就会相信,你是爱她的。
吃下去,你们就能回到从前。
吃下去,她就不会再离开你了。
厉沉舟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握住了那个瓷碗的边缘。碗壁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他的心脏,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苏晚看着他,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她以为,他一定会退缩,一定会恼羞成怒,一定会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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