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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疲惫的坚持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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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保定城渐渐沉入睡梦。居民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剩下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像是黑夜中不愿闭上的眼睛。

吴普同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窗外偶尔有车驶过,车灯的光斑扫过天花板,转瞬即逝。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噼噼啪啪,像是某种固执的心跳。

屏幕上,数据采集系统的界面正在被一点点修改。原本蓝白相间的配色,被他换成了更柔和的灰绿色系——这是他在一本设计书上看到的,说这种颜色对眼睛更友好,也更能让人平静。按钮的尺寸调大了些,让戴着手套的工人更容易点击。操作流程从五步简化到三步,每一步都有清晰的图标提示。

他做得极其认真,几乎到了苛求完美的地步。一个按钮的位置调整了三遍,一段提示文字反复修改了五次,就连颜色色值都要精确到十六进制码的最后一位。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马雪艳轻轻推开门,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来。她穿着睡衣,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带着睡意。

“还不睡?”她把水杯放在桌上,“快十二点了。”

吴普同没有抬头,眼睛依然盯着屏幕:“马上,把这个界面改完就睡。”

“你昨天也这么说。”马雪艳叹了口气,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前天也是。”

吴普同终于停下手,转过头。在屏幕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苍白,眼圈发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睡不着。”他说,“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代码,全是界面,全是那些……”

他没说下去,但马雪艳懂。全是那些反对的声音,那些质疑的眼神,那些看似合理实则刁难的“建议”。

“系统现在不是运行得好好的吗?”马雪艳轻声说,“车间那边,你不是说最近用的人多起来了?”

“是多了些。”吴普同苦笑,“但都是年轻工人。老师傅们还是不用,或者说,应付着用。王主任协调了几次,效果有限。”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不烫不凉。马雪艳总是这样细心。

“你知道今天李师傅跟我说什么吗?”吴普同放下杯子,声音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他说:‘吴工,你这系统是挺方便,但我们干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投多少料,该搅多久。这东西记录得再准,能有我们心里准?’”

他模仿着李师傅的语气,那种混合着骄傲、固执、还有一丝不屑的语气。

马雪艳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凉,指尖因为长时间敲键盘而微微颤抖。

“我改界面,优化流程,简化操作,做得再好……”吴普同看着屏幕,眼神空洞,“也抵不过一句‘经验’。”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重若千钧。马雪艳感到心里一疼。

“普同……”她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普同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屏幕:“你睡吧,我再改一会儿。这个预警提示的弹出方式还有点问题,有时候会遮挡关键信息……”

“别改了。”马雪艳按住他的手,“明天再改不行吗?你这样熬夜,身体受不了。”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吴普同说,“下周牛工要带陈芳去审核供应商,化验室就剩两个人。我有个新配方要验证,样品送过去,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又被拖延,至少自己心里有数。”

他说着,又敲起键盘。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增加,像是他心中那些无法言说的坚持,一点点堆积。

马雪艳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这个她爱了四年的男人,从大学时的青涩,到现在的成熟,从学生到职场人,一路走来,他总是在努力,总是在坚持。

但此刻,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东西——不是疲惫,不是挫败,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无力感。

“普同,”她轻声说,“如果太累了,咱们就……”

“就什么?”吴普同打断她,手指停在键盘上,“辞职?换个工作?还是回老家?”

他没看马雪艳,但声音里有一种压抑的情绪:“雪艳,咱们不能走。小梅的病需要钱,长期服药,定期复查。爸妈年纪大了,干不动重活了。咱们要是回老家,能干什么?种地?打工?挣的那点钱,够给小梅买药吗?”

他转过头,看着马雪艳,眼里有血丝:“在保定,至少我一个月能挣两千多,你一千多,加起来四千。去掉房租吃饭,还能剩两千。小梅的药费,家里的开销,都指着这两千。要是回老家,挣得到这么多吗?”

马雪艳沉默了。她知道吴普同说得对。现实就是这样冰冷,这样残酷。

“所以在绿源,我必须待下去。”吴普同的声音低下来,“不管牛工怎么为难,不管车间师傅怎么抵触,我都得待下去。至少这份工作稳定,至少每个月有工资。”

他重新面对屏幕,手指又开始敲击键盘:“所以我把系统做好,做得无可挑剔。这样就算有人想找茬,也找不到理由。这样就算刘总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毕竟,能写出这套系统的人,在保定饲料行业不多。”

他说得很平静,但马雪艳听出了其中的决绝。这是一种背水一战的坚持,一种没有退路的倔强。

“可是普同,”她还是忍不住说,“你这样拼,万一身体垮了怎么办?你最近瘦了多少,自己知道吗?”

“垮不了。”吴普同勉强笑了笑,“我年轻,扛得住。”

马雪艳知道劝不动他了。她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按摩他的肩膀。那肩膀僵硬得像石头,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

“那我陪着你。”她说。

“不用,你去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我等你。”马雪艳坚持,“你什么时候睡,我什么时候睡。”

吴普同没再说话。他知道妻子的脾气,看着温柔,其实倔起来不比他差。

房间里又只剩下键盘敲击声。马雪艳去热了杯牛奶,放在他手边。然后坐在床沿,拿了一本书看。但她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前的那个身影。

凌晨一点,吴普同终于改完了预警提示的弹出逻辑。他测试了几遍,确认不会遮挡关键信息,而且弹出和关闭都很流畅。

“好了。”他保存文件,关闭编程软件。

“可以睡了?”马雪艳放下书。

“嗯。”吴普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肩膀。

两人洗漱完躺到床上时,已经快两点了。窗外一片漆黑,整座城市都在沉睡。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火车经过的汽笛声,悠长而孤独。

吴普同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明明很累,却睡不着。脑子里像是有个漩涡,不停地旋转着各种念头:系统的优化点,车间的使用情况,牛工下周出差后化验室的安排,还有小梅的病情……

“雪艳,”他轻声说,“你说,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马雪艳也没睡着,侧过身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在想,如果我像其他人一样,上班干活,下班回家,不折腾这些系统,不提出新方案,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吴普同说,“牛工不会针对我,车间师傅不会抵触我,工作顺顺利利,每个月按时拿工资,多好。”

“那你就不是吴普同了。”马雪艳说。

吴普同一愣。

“我认识的那个吴普同,从来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马雪艳的声音在黑暗中很清晰,“大学时,你学畜牧专业,却自学编程,考计算机等级证书。同学们都说你瞎折腾,畜牧专业的学什么编程。但你不听,硬是学会了,还帮老师做了数据分析软件。”

她顿了顿,继续说:“毕业后在红星厂,你是工艺员,却自己研究设备改造,提了好几个改进方案。虽然有的没被采纳,但你还是做。来绿源,你设计系统,优化流程,提出新方案……这才是你。如果你不折腾了,安于现状了,那你就不是你了。”

吴普同沉默了。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马雪艳轻柔的呼吸声。

“可是雪艳,”他过了很久才说,“这样太累了。有时候我真想放弃,想算了,就这样吧,混日子谁不会混?”

“但你不甘心。”马雪艳说,“我知道你。你不甘心混日子,不甘心自己的才能被埋没,不甘心明明能做得更好却不去做。”

她说对了。吴普同感到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是的,他不甘心。从西里村走出来的他,比谁都明白机会的珍贵。能上大学,能在城市工作,能有施展才华的平台——这些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他必须抓住,必须做好,必须对得起这份幸运。

“睡吧。”马雪艳轻轻拍了拍他,“明天还要上班呢。不管多难,日子总要过下去。”

吴普同闭上眼睛。黑暗中,他感到马雪艳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温暖而柔软,给了他一丝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大学时的实验室,数据完美,老师夸奖,一切都很顺利。但突然,实验室的门开了,牛工走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数据再好,抵不过经验。”然后所有的数据都消失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惊醒了。窗外天色微明,已经是清晨五点。

马雪艳还在睡,呼吸均匀。吴普同轻轻起身,走到窗前。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街道上空无一人。这座城市的清晨,安静得近乎寂寞。

他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天亮了,该下地了。”

是啊,天亮了,该“下地”了。不管昨天有多累,有多难,新的一天总要开始。

他洗漱完,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饭——煮粥,热馒头。马雪艳起来时,早饭已经好了。

“怎么起这么早?”她揉着眼睛。

“睡不着了。”吴普同盛粥,“吃饭吧,吃完上班。”

两人默默地吃着早饭。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餐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今天周六了。”马雪艳说,“明天你还要回去看小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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