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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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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石年宰淄川,最恶博。其涂面游城亦如冥法,刑不至堕指,而赌以绝。盖其为官甚得钩距法。方簿书旁午时,每一人上堂,公偏暇,里居、年齿、家口、生业,无不絮絮问。问已,始劝勉令去,有一人完税一缴单,自分无事,呈单欲下。公止之。细问一过,曰:“汝何博也?”其人力辩生平不解博。公笑曰:“腰中尚有博具。”搜之果然。人以为神,而并不知其何术。

【译文】

李信,是个赌徒。白天睡觉,忽然看见从前的赌友王大、冯九来了,请他一起赌博玩玩。李信也忘了他们已经做鬼,很高兴地跟着走了。出去以后,王大前去邀请衬里的周子明,冯九就领着李信先走,进了村东的大庙里。过了一会儿,周子明果然和王大一起来了:冯九拿出纸牌,约请他们一赌输赢。李信说:“仓促之间没带来赌钱,辜负了你的盛情约请,怎么办呢?”周子明也说腰里没钱。王大说:“燕子谷的黄大官人放贷,咱们一同前去借债,大概一定会应允。”四个人就一同去了。飘忽之间。到了一个大村子。村子里高大富丽的住宅一个连着一个,王大指着一个大门说:“这就是黄公子家。”从门里出来一个老仆人,王大就把来意告诉了他。老仆马上进去问话。很快又出来,奉了公子之命,请王大、李信进去相会。进去见到公子,大约十八九岁,笑语盈盈,态度很和蔼。拿出一千钱,交给李信,说:“知道你忠厚憨直。借钱无妨。周子明那个人,我不能相信他。”王大委婉地替周子明求情。公子要李信打保票,李信不愿意。王大在旁边怂恿他,李信才答应了,也借给一千钱才出来。出来就交给周子明,详细讲了公子的意思,提醒他一定要还债。

出了燕子谷,看见来了一个妇人,是村旦赵氏的妻子,一向喜欢争吵,善于骂人。冯九说:“此处无对手的妇人,应该稍微给她一点灾祸。”就和王大捉住妇人,返身回了燕子谷。妇人大声号叫。码九捧了把土,塞进她的嘴里。周子明赞赏地说:“这种妇女,只应该往她阴门里钉进一个小木橛!”冯九就撩起她的衣襟,拿一块长条石头,硬给塞进去了。妇人好像死了。四个人才散开离去,又进了大庙,互相赌博。从中午赌到半夜,李信大胜,冯九、周子明腰里的金钱都榆光了。李信拿出借来的本钱,加上一份厚利,统统交给王大,叫王大替他还给黄公子;王大又分给周子明和冯九,赌局又恢复起来。

过了不长时间、听到人声嘈杂,一个人跑进来说:“城隍老爷亲自捉拿赌徒,现在到了!”四个家伙大惊失色。李信舍了金钱,跳墙逃走。其余的人顾惜金钱,都被捆上了。出了庙门,果然看见一个神仙骑在马上,马后拴着二十多个赌徒。天没亮,已经到了县城,开开城门进去了。来到城隍的衙署,城隍面南而坐,叫人把人犯带上来,拿着名册点名。点完了,下令用锐利的斧子,砍掉赌徒的中指,还用黑红两种颜色涂抹两只眼睛,在城里游街三周才结束。押解的鬼差索取金钱,给钱以后才给抹掉眼睛上的黑红两色,大家都贿赂鬼差。唯独周子明不愿行贿,推托腰里没钱。鬼差和他约定,送到家里再给钱。他也不答应。鬼差指着他说:“你真是铁豆子,炒也炒不爆!”就拱手告别。周子明出了城门。用唾液湿湿袖子,一边走着一边擦眼睛。到河边上一照,黑红二色没有擦掉;捧水洗一洗,粘得很牢,诜也洗不掉,悔恨交集地走上归途。

起先,赵家的媳妇因事回娘家,天黑没回来。丈夫前去迎她,到了燕子谷口,发现媳妇躺在道旁。看她的形状,知她遇上鬼了,拿掉她嘴里的泥塞,背回家里。逐渐苏醒过来,能够说话,才知**里塞着东西,展转着拔了出来。这才讲了她的遭遇。姓赵的火儿了,马上去找县官,控告李信和周子明。县官派人拘捕他们,李信刚刚醒过来,周子明还在沉睡着,像死了一样。县官认为这是诬告,责打了姓赵的和他媳妇,夫妻二人都没有申辩的理由,过了一天,周子明醒过来,眼眶忽然变成了一红一黑,大叫指头疼痛。低头一看,筋骨已断,只有一层皮连着,不几天就烂掉了。眼眶上的黑红二色,深入肌肉,和肌肉长在一起。看见他的人,没有不笑的。一天,看见王大来讨债。周子明厉声厉色,只说没有钱,王大气愤地走了。家人问他怎么回事,才知他借了阴债。大家认为鬼神无情,劝他偿还。周子明咬牙不还,并说:“现在当官的都袒护赖账的,阴间阳间应该一个道理,何况是赌债!”第二天,来了两个鬼役,说是黄公子写了状子,在县里告了状,拘捕他前去对质审问;李信也看见来了鬼役,请他去作见证人:两个人一齐死了。到了城外互相见面,王大和冯九都在那里等着。李信对周子明说:“你还带着黑红眼,敢去见官吗?”周子明仍然说他没有钱。李信知道他吝啬,就说:“你既然妹了良心,我求见黄八官人,替你偿还。”于是就一起到了黄八公子的住所。李信进去说了愿意替人还钱的打算,公子不同意,说:“欠债的是谁,要你偿还呢?”李信出来告诉了周子明,并且出了个主意,借给局子明一笔钱,叫他还债。周于明更火,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用以侵害黄八公子。鬼役就把他捕起来,押着一同往前走。

走了不一会儿,到了城里,进去见了城隍。城隍呵斥他说:“无赖的贼子!涂抹的黑红三色还在眼眶上,又来赖债!”周子明说:“黄公平出钱放债,引诱我赌博,就被惩罚了。”城隍叫来黄家的仆人,生气地说:“你家主人开场诱赌,还讨债吗?”仆人说他借债的时候,公子不知他借去赌博。公子家住燕子谷。捉拿赌徒在观音庙,相距十几里。公子从来没有设赌局的勾当。城隍瞪着周子明说:“你借了钱,蛮横不偿还,反而诬告好人,你做人没有良心,你算登峰造极了。”要打他一顿棍子。周子明又说黄公子借钱的利息太重。城隍问他:“你偿还了几分利钱?”他回答说:“其实还没有偿还。”城隆生气地说:“本钱还欠着,怎能说到利意呢?”打了三十棍子,立刻押回去偿还主人的欠债。两个鬼役把他押送回家,索取贿賂,不叫他马上活过来,把他绑在厕所里,叫他给家人托梦。家人烧了二十提纸钱,火灭了以后,化作二两金子,两个铜钱。周子明就拿出金子偿还债务,用铜钱贿赂鬼役,才放了他,让他回家。醒来以后,屁股上鼓起一个人包,烂得流脓淌血,好几个月才痊愈。后来,赵家的媳妇不敢再骂人。而周于明却用四个指头、带着黑红眼睛赌博,和从前一样。由此可知赌徒不是人!

异吏氏说:人世间的不平,都是因为当官的矫枉过正造成的。从前的富豪人家,用借一还二的高利贷,折算夺取人家的子女,人们没有敢于说话的。不然的话,往官府送一封信,当官的就用法律偏袒他们。所以从前的地方官,都是权势人家的权仆罢了。等到后来,有才能的贤人看到其中的弊病,又统统大反其道而行之。有一个举人,借了很多钱,做了大商人,穿的是锦绣袍服,饱餐精美的食物,家中兴建台阁,购置肥沃的良田。但却忘了钱从哪里来的。一去讨还债务,他就怒目相视。告到官府,当官的就说:“我不做你的仆人。”这和又懒又残的和尚,没有工夫给俗人擦眼泪;有什么不同呢!我曾说过,从前的官谄媚,现在谄媚的官固然可杀,荒谬的官也是可恨的,放债收一点薄利,对富人何尝没有好处呢?。

有个叫张石年的人,在淄川当县官,最厌恶赌徒。把赌徒涂上花脸,在城里游街,也像阴间的刑法一样。但是刑法没到剁掉指头妁程度,赌博却断绝了。原来他做官,善于辗转推理问讯。

他正在审理繁杂如麻的文书册簿,每个人上了公堂,他都忙里抽暇,家乡住处,多大年岁,家庭人口,什么职业,无不絮絮叨叨地询问。问完了,才劝勉几句,叫他下,有个人交完了赋税,自己认为没有事了;交上税票就要下去。县官止住他,细细地看了一遍,问道:“你是怎么赌博的。”那个人正要辨白,说他生来不懂赌博。县官笑着说:“你腰里还揣着赌具。”搜查一下,果然搜出了赌具,人们把他当作神,却不知他有什么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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