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麻田有座彭德怀峰(1/2)
彭德怀元帅生前不喜照相,一生留下的照片不多,但有一幅特别经典。那是他指挥百团大战时,身先士卒,在距敌只有五百米的交通壕里,双手举着望远镜瞭望敌情,神清气定,巍然如山。我每每翻阅有关彭总的书籍、资料时,总能遇到这幅照片。但是,当我在天地之间,在群山峻岭中又发现这幅杰作时,一时更惊得目瞪口呆。
去年秋,我有事去山西,办完正事,想了却一个心愿,就到左权县参观八路军总部旧址。抗战八年,八路军总部共转移驻地八十次,但驻扎时间最长的是在左权县麻田镇,前后两次共四年,一千四百五十七天。彭德怀作为前线最高首长在这里指挥了最艰苦阶段的抗战。这是一块群山怀抱的小平原,中间有清漳河水流过,可种麦、种稻,还可养鱼、栽藕。这在北方的太行山深处,真是天赐福地。那天我们是上午进山的,一路上脑子里总是想着电影里、书上见过的那些艰难岁月。车子刚拐过一个山口,突然迎面扑来了一座山峰,主人指着说:“快看!”看到了什么?一个巨大的身影,一整座山峰就是一个人。这时车子也停了,我们立即跳下车,“天啊!这不是彭总吗?”这整座山就是彭德怀那张经典照的剪影,惟妙惟肖,出神入化。
参观完总部旧址,我们还从原路返回,不由在彭总峰前又停了下来,留恋再三,不忍离去。刚才参观时陈列室里将彭总的真人照与这张山影照叠放在一起,两两相似,几乎是原图放大,看者无不叫绝。彭德怀死后无碑、无坟,甚至骨灰都不许用真名,不许存放北京。但在这太行深处,在八路军总部旧址附近却悄悄地长出一座彭德怀峰。难道这是天意?
抗日战争已经胜利七十年了,当年的战场现在已是荷花连连,藕香鱼肥。当年的一颗种子也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当年的孩子都成了古稀老人,但是彭总却还是一点没有变。你看他紧锁着眉头,似有所思;微弯的肩背,永在负重;一双粗壮的手臂,举着望远镜,像是架起了整个天空。他栉风沐雨,柱天立地,整个身子与大山已经化为一体。彭总,你还在瞭望什么,思索什么?
他在望着山的那边,硝烟从他的眼前慢慢飘过,他在企求和平,盼望安宁。彭总鞍马一生,凡中国革命最苦、最危险的时刻都有他的身影。土地革命时,王明路线的错误使根据地损失殆尽。他气得大骂:“崽卖爷田不心痛。”长征进入陕北,敌骑兵尾追不舍,他在吴起镇布阵,一刀砍掉了这个尾巴。这有点像张飞一声喝断当阳桥。毛兴奋地送诗给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抗战八年他一直在八路军总部工作。一九四〇年敌疯狂“扫**”,华北根据地缩小,最困难时只剩下平顺和偏关两个县城。他毅然发起“百团大战”,一战消灭日伪三万余,收复并巩固县城二十六座。毛泽东高兴地来电:“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组织一两次?”解放战争,转战陕北,彭率两万五千人与胡宗南的二十四万大军周旋,敌我军力十比一。半年中四战四捷歼敌过半,活捉了五个师、旅长。你看他指挥大战时何等镇定。他的副手习仲勋事后在《彭总在西北战场》中有这样一段回忆:
蟠龙镇战斗之前,敌人主力部队排成长宽几十里的方阵,铺天盖地向北扑去。而我军指挥机关就驻扎在这“方阵”中的一个小山沟里。我们头顶四面八方都有狂呼乱叫的敌人,大家都很紧张,人人都持枪在手。侦察员和参谋们不断送来十万火急的报告,我焦灼地在窑洞里来回走动。而彭总却若无其事地躺在我身边的炕上,聚精会神地思考马上要发起的战斗怎么打。敌人刚从头顶上过去,他立刻跳下炕。喊一声:蟠龙!就率领全军直扑蟠龙镇……
建国后,别人都解甲归田了,他又挂帅出征打了一场朝鲜战争。在彭总的大半生里,眼前总是过不尽的硝烟。就在他临去世前的几年,中国大地上又起“文革”之乱。而这时他却成了“革命”的对象,成了造反派手中的“战俘”。他在铁窗中愤怒地以头撞墙,无奈地望着外面打、砸、抢的硝烟,听着大喇叭里的狂喊,郁郁地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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