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平阳侯的愤怒（2/2）

陆文昭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

不等他回应，沈念安又扬起小脸，眉眼弯弯地补充：“等您出来，儿子给您背前日学的《鹿鸣》，先生说我背得最流利了！”

陆文昭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孺慕与关切，与侯府里无处不在的算计和冰冷截然不同。

他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孩子柔软的总角，嘴角终于弯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温和：“好。”

沈念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像只快活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地跑向不远处的丫鬟，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诗句。

陆文昭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暖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知道，平阳侯在书房等他，绝不是什么温情的叙话。

这些日子，他周旋于高凌与商素素之间。

表面上看，他既没明确倒向商素素，也没彻底依附高凌，这般首鼠两端的姿态，早已惹得平阳侯不满。

而且他去清溪镇见高凌和胡八郎的事，想必早已有人报给了侯爷。

书房里的对峙，怕是避无可避。

陆文昭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廊下的风卷着寒意吹来，吹动他的衣袂翻飞，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孤鹤。

他一步步踏上台阶，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纵然侯府之内暗流汹涌，纵然前路遍布荆棘，可想起方才稚子那一句温软的叮嘱，他的心间，终究还是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牵绊。

通往书房的甬道寂静无声，两侧的松柏落满残雪，枝桠在暮色里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陆文昭缓步上前，抬手叩了叩厚重的木门。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沉怒的声音，裹挟着压抑的火气。

陆文昭推门而入，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书房里未点暖炉，窗棂半开，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吹得案上的卷宗哗哗作响。

平阳侯一身锦袍，面色铁青，见他进来，二话不说，抓起手边的青瓷茶杯便朝他掷去。

茶杯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哐当”一声撞在墙上，碎裂成满地瓷片，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道袍下摆。

“白眼狼！”平阳侯怒目圆睁，拍着桌子低吼，“老夫当初就不该答应明月那丫头的请求，让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入赘沈家！你吃着侯府的饭，穿着侯府的衣，如今倒是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竟然跑去清溪镇见高凌那小子，你是想背叛侯府，依附于他吗？”

陆文昭掸了掸衣袖上的茶渍，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抬眸看向平阳侯，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岳丈此言差矣。陆某所作所为，并非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江东苍生。如今北蛮虎视眈眈，中原大半疆土沦陷，百姓流离失所，而朝堂之上，太后牝鸡司晨，把持朝政，视天子为傀儡，视万民为草芥。长此以往，江东必亡。岳丈，小婿劝您早日迷途知返，莫要再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平阳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陆文昭的鼻子骂道，“陆文昭，你少在这里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