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口（2/2）

指尖长按屏幕，顺手点了个保存。

然后，才退了出去。

“怎么那么冷淡？”盛怿成依稀察觉出不对：“你咋了？语气不对啊。”

顾以年反问：“我不是一直这个语气？”

“不不不，不一样。”盛怿成推开一侧端酒想贴上来的女人，径自走到了舞池之外，声音也清晰许多：“阿年，你怎么了？”

看着这张图片，想起刚刚张立说的话，眼前浮现出孟桑无忧无虑朝他招手的样子。

心脏发酸，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

“怎么了吗。”顾以年敛睫，过了几秒之后，蓦地失笑。

“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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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桑凌晨睁眼的时候，后背又湿了一大片。

她悄悄坐起来，朝后抓了抓汗湿的头发，叹了口气。

身上有点冷。

也不知道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梦境就像是无边无际的牢笼，将现实折磨得摧枯拉朽，

还好。

她看江汀呼吸均匀，睡得很好，没有被自己吵到。

梦里面，那年的秦芸在她面前蹲下来，穿着一件孔雀蓝的旗袍。

那是她在孟识钧在世时，从未穿过的衣服。

孟识钧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岁出头，秦芸也才三十岁，脸上看不见任何一点岁月的痕迹，妆容精致到随时可以去走电影节红毯。

秦芸双手扶着孟桑的肩膀，眼里有不舍，也有愧疚。

“岁岁……妈妈想要很幸福的生活，带着你的话……可能不是很方便，”秦芸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刘海，“有一位程叔叔对妈妈很好，他想带妈妈去桐川生活，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妈妈带着你……”

“我的好岁岁，你能不能，帮一帮妈妈？”

孟桑当时八岁，很急切地问：“我应该怎么帮？”

“很简单，岁岁留在长海好不好？这边有路子望，有江汀，你的好朋友都在这里，你也一定舍不得跟妈妈离开长海。”

“妈妈再给岁岁找一个新家，比这里都大，好不好？妈妈给岁岁找一对很好的叔叔阿姨，当然，现在已经在努力联系了，一定给你找到……”

孟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眼里泪花汪汪：“不要新的叔叔阿姨，岁岁想跟妈妈一起走，去桐川也没有关系，不和路子望玩，不和江汀玩都没关系，岁岁不想一个人留在长海。”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懂事呢？”秦芸皱了眉。

孟桑也不知道，自己想跟妈妈在一起怎么就是不懂事了。但是看秦芸当时的脸色，似乎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岁岁，妈妈很久就教过你的，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总是以自己为中心。”

“所以妈妈不能带着你一起走了，因为……妈妈也想幸福的。”

混乱又碎片的画面一帧帧闪过，又定格在原卉紧紧抱着她的时候。

年轻的原卉，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满是怜爱和愤怒，对着秦芸一字一顿：“你不要岁岁我还要！以后我们来养她，你尽管走！走得远远的！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

小孟桑当时反抗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原阿姨不要骂我妈妈，不要骂我妈妈……”

后来，秦芸每年都给原卉的账户上打很多钱。

原卉每回一收到，就一分不动地退回去。

本来，她是想着不要白不要的，反正给岁岁存着。

但路家又不缺钱，岁岁要什么路家就给她什么，根本不稀罕要她那个男人的钱，看见就嫌脏，便依旧给秦芸退了回去。

脑海中记忆画面的最后，是秦芸红着眼，孔雀蓝的旗袍肮脏不堪，发丝凌乱，只是死死抓着她的领子哭喊：“都是你！都是你孟桑！你为什么要来啊！你来了我的生活才会变成这样！”

“都是你害的！程世铭没有了！我的孩子也没有了！我又没有家了！”

就是梦到这里，孟桑瞬间被吓醒了，脸皮发麻，身上全是冷汗。

她把手摸上心口——

心脏就像是刚跑完前两周运动会的那次八百米一样，“咚咚咚”跳的很快。

她缓了好久好久，才稍微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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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阳光暖暖又乎乎，一路上树影斑驳，教室里也满是晨间洒落的光。

孟桑就在这光影中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讲台上的高数老师水笔一抖，推了一下眼镜框，咳嗽了两声：“啊，那个，现在也十二月了，天气冷了，大家要注意好保暖才是。”

“还有就是期末考试将近，今年过年偏早大家也都知道，学校已经决定把寒假提前一周，所以，”高数老师顿了顿，以示强调，“十二月底，咱们就把考试考掉。”

班里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孟桑鼻子有点红红的，打了个哈欠，小声地慢吞吞念叨：“这次该出原题了叭。”

声音很轻，也就坐在附件的顾以年听着了。

他微微偏头，看向缩在蓝粉拼色大衣里面的小姑娘。

后者皮肤白得像雪，鼻子和脸颊却是粉扑扑的，像是昨晚上因为冻着了，或是没睡好之类的原因，今早就有些着凉。

孟桑碎头发本来就多，现在看着头发有点乱，几绺还在额头前面挡了眼睛。

细细碎碎的光影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柔软得不像话，她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