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口(1/2)
《梦中的婚礼》,起始在左手。
它并不是一首很难的曲目,讲究的是节奏的舒缓,多声部之间的平衡,以及投入的感情。
孟桑深呼吸,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一节过后,顾以年动作跟上,配合行云流水。
从第十八秒开始,主旋律暂停半拍,以弱拍为伊始,左右手同时起步。
顾以年小拇指按下的一瞬间,孟桑立即跟进,三关节作为支点,左手向右侧移动一个八度的同时,身体微微倾斜。
肩膀与顾以年碰触,又随即分开,回到原处。
二人撑在皮质钢琴凳的手指尖,偶然间轻轻碰到一点。
顾以年的手很凉,孟桑的手却微微发热。
孟识钧曾经对她说过,这首曲子弹得人多,骂它的人也多,零零散散的版本听多了,难免心生厌恶和疲倦烦躁。
但正如读名著一样,一千个人弹《梦中的婚礼》就能有一千种意思,主要看你心里在想着什么人,在其中寄予了什么愿望。
《梦中的婚礼》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和弦力度必须到位,音符不能是砸出来的,得是流出来的,踏板的驾驭要清晰和缓,其中柔情却不可加以矫揉造作。
孟识钧的声音在孟桑耳边清晰可闻:“右手需要呼应左手,而且左手重复的地方其实很多,但每一次的重复都得有层次感,切忌生搬硬套。”
还有,得练,反反复复地练。
当年的孟识钧,坐在小孟桑身边,言语一字一顿:“岁岁,梦婚不是一蹴而就的,没有台下十年功,哪来的台上一分钟?”
“铛!”孟桑手一抖,吧“啦”按成了“西”。
顾以年神色不变,右手没有一丝停顿,每个单音落在键盘上的力度像是提前平均分配好的一样。
只是在观众席看不到的地方,顾以年左手指尖轻轻勾了一下孟桑的右手手背。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眼神更是没有分给自己一丝一毫。
但孟桑仿佛听到顾以年在说,没关系。
只是短暂的片刻,孟桑便收了情绪,再次跟上顾以年的节奏。
其实只不过是半个八拍过去,对整首梦婚的演绎并不会有很大影响。
一曲毕,鸦雀无声。
可能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演绎方式,又可能是效果还不错,总之无人鼓掌,亦无人有任何言语。
顾以年站起身,孟桑紧跟着站起来。
“啪!啪!啪!”路明则先鼓起了掌。
下一刻,掌声雷动,响彻礼堂。
二人走至台前,同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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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桑姐!说实话,跟阿年一起瞒了我们多久?”二人刚下台,盛怿成就跑了上来:“效果真太他妈好了,站在台上简直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顾以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高中学过语文吗?怎么考来的长海。”
“这不是数理化拉分的嘛。”盛怿成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高中上去了,赶紧把话题掰正:“你俩怎么想到的?手受伤了居然还能用这种办法拯救,当时阿年在度假山庄说不弹了,我还以为真不弹了呢,毕竟他看起来也没太在乎。”
顾以年动作一顿。
他没有接盛怿成的话,只是说:“回位置上吧。”
因为等会还有献花活动,二人便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只是身边窃窃私语的人多了起来。
不过孟桑和顾以年都是不在乎别人议论的那种性格,接下来的演出照常,孟桑看得也津津有味。
终于等到献花活动结束,二人回到演职人员座位区,路明则上台做收束演讲。
顾以年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路明则,薄唇轻启:“孟桑。”
“嗯?”听见顾以年突然叫她,原本正在看红色舞蹈节目的孟桑转过了脸,一双杏眼就这么对上顾以年的视线:“怎么了?”
“你的钢琴,是谁教的?”
顾以年问出了从孟桑弹出第一个音符,就想问的问题。
太熟悉了。
虽说梦婚这首曲子比较大众化,但里头的节奏韵律却是大有讲头,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二人第一次配合,节奏却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个啊。”孟桑笑了。
“是我爸爸教的,他是一位很好的钢琴老师,曾经也很有名。”孟桑嘴角弯起,只要想到孟识钧,她的心情总是很好:“我小时候弹的最多的就是《梦中的婚礼》,因为他最喜欢这首曲子,所以即便很久没弹,我单凭肌肉记忆也还能记得。”
顾以年闭了一下眼睛:“为什么现在不弹了?”
“因为他去世了。”孟桑说话很平静:“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妈改嫁,是路子望他们家收养了我,而且叔叔阿姨也对我很好,甚至,比对路子望还要好……”
“可能是害怕睹物思人吧,他走后我就不弹钢琴了,就这么简单,也没什么其他原因。所以,我的钢琴水平其实不高,连十级都没有考过。”孟桑杏眼弯弯:“顾以年,我想吃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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