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2)
第135章
银白色的玉石自天空落下,如雨般坠入一望无际的银白色大地。
天空中,“景行”手持墨笔,以大地为纸张,将落入冰雪中的灵石勾勒,最后,他取出一枚金珠,割破手掌,将染满鲜血的金珠投入大阵中央。
“嗡。”
整片雪域瞬间亮起金色大阵,密不透风地禁锢其中一切。
布下阵法的“景行”骤然佝偻,从空中跌落,险险落在一块碎冰上,他面无血色,黑发白了一半,瞳孔中翻滚着恶意,脸上却挂着如同面具般违和的笑容。
“凤诀,系凌人。”他喃喃道,“你们几次三番坏我好事,那就别怪我……”
冰雪之巅,黄沙漫漫,汹涌人潮……身着白衣面带笑容的男男女女同时转头,眼底金光流转,与望着神州的“景行”同时低喃:“叫五洲送葬。”
“叮铃,叮铃铃……”
孟湘妃坐在长廊中,看着庭外细密的雨水,双腿缓慢地摇晃。
她身后的大殿中人满为患,讨论着魔域和仉烨之事,群情激愤,又恐惧万分。孟湘妃微微转头,看向坐在众人前方的一名女子,那人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满身银饰,黑发被银蛇勾起。
坐在前排的修士们愁云不展地议论魔域之事。
“魔域封印被破,那些修成魂修的魔修涌出,北疆首当其冲,损失惨重,而且魂修手段莫测,他们在魔域修炼几百年,实力非平常修士能抵抗,若是夺舍正道修士身体遁去,如大海捞针,如何抓捕!”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任凭魔修在五洲生事不成!”
“当然不能,但如何对付魂修?先不提如何找到被魔修夺舍的人,就算找到,难道要将受害者杀了逼魔修出来?”
“被夺舍的修士还能救回来?”
大殿中议论纷纷。
孟湘妃听到翅膀拍动的声音,她擡头,看到一只飞到廊下躲雨的鸟儿,彩色的皮毛滚动着雨水,孟湘妃弯起嘴角,吹了声口哨,屋檐下的鸟儿低头,黑色的眼睛与孟湘妃对视,瞳孔散开,不受控制地飞下来,站在孟湘妃的手指上。
“不是夺舍……”孟湘妃低低地说,欣赏着鸟儿的羽毛,瞳底银光莹莹,逗着手指上乖巧的鸟雀。
廊外一
阵脚步走来,孟湘妃一动不动,直到脚步声走到她身后,有人停下,疑惑地叫了声“孟道友”,孟湘妃偏头,她笑着说:“郁妹妹。”
郁雪菲皱眉,方才那瞬间,她似乎在孟湘妃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光芒,可惜时间太短,定睛一看却什什么都没发现,似乎只是眼花了。她顿了下,问:“孟道友,北疆……玄阴山的道友们可还好。”
“呼啦。”
停在孟湘妃手上的鸟儿猛地飞起,飞翔的速度仿佛有人在它羽毛上点了火,仓皇地飞向天空中。廊下二人同时擡头望向天幕。
大雨中,有一道白光飞来,狼狈地落在大地上,身上白衣染着鲜血。
郁雪菲大惊失色:“尊者!”
她正欲上前,太衍宗大殿中的众人闻声而动,仿佛找到领头羊那般涌出,发现景行憔悴的模样,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扶到殿中。
“尊者……”有人脸色悲怆道,“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咳……”景行如风中残烛,哑声说:“仉烨阴险狡诈,我未能将他击杀,只能将他逼迫至雪域以阵法困住。”
“我的师侄……婪央宫宫主凤诀连同学宫弟子系凌人在与魔修争斗中不知所踪。”
人群中,思仪身体一僵,皱眉深思。
景行从储物芥中取出一枚玉简,唤兰芷。
白衣貌美的女子上前,眼神忧虑,低声道:“师尊。”
“此为九星天玄阵的图纸,你要在十年内在五洲构建此阵。九星天玄阵辟除邪魔,阵成之时庇护五洲修士,凡修魔者无所遁形。”
景行说完此话似已十分疲惫,起身,缓缓道:“我的寿命只剩十年,我无法诛杀仉烨,但愿阵成之时,以全身修为为祭,换五洲和平。”
在场修士无不震动,为景行折服,深深拜倒。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柔和坚定的声音,身着粉衫的思仪走出,向景行行礼,道:“尊者,兰芷师姐奉命修建九星天玄阵,五洲之盟的事还请交给我。”
五洲之盟现任盟主太衍宗一顿,擡眸时对上思仪淡笑的双眸,思仪说:“一如诸位所言,魔域逃窜而出的魔修实力高超,各位宗主皆是五洲卓越人才,不该在盟中打理琐事。”
一些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思仪不卑不亢
道:“我婪央宫上一任宫主倚凤仙尊曾是正道魁首,现任宫主与魔修相抗不知所终,我身为婪央宫长老,凤宫主的心腹,自当挺身而出,为五洲效力,宗主认为如何?”
众人的目光落在太衍宗主身上,婪央宫有两位为正道身先士卒的宫主,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道:“你想如何做?”
思仪微微一笑,望向人群中金光闪闪的一群人。
“落霞城城主从两年前闭关突破正是关键之时不可打扰,不如请少城主行权,建九星天玄阵对抗魔修一应花销,由少城主管理。”
摇着扇子的赵杭一眼睛“唰”地亮起来。
什么,我这就上位了?太棒了!
他竖起三根手指,道:“三日之内,我与思道友拿出章程,五洲人心惶惶,落霞城愿同婪央宫一起资助五洲之盟共守人间。”
五洲中大大小小门派的修士挤在大殿中,安静无声,太衍宗主身后站着的封臻和祝施雨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封臻道:“宗主,思道友心思缜密,是婪央宫事务长老,我认为可以将五洲之盟交给她。”
裘静月道:“师父?”
十方派掌门笑了笑,说:“月儿以为如何?”
裘静月朗声说:“凤宫主曾对徒儿有救命之恩,思道友是凤宫主的心腹,徒儿愿听思道友调遣。”
婪央宫功绩在身,有钱有势,将五洲之盟交给她看起来最合适不过,确实如她所说,比起管理五洲之盟的琐事,如太衍宗主一般的大能修士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从魔修现世至今,五洲之盟现在还是一盘散沙,若非魔域封印破坏,少不得还要扯皮。
但殿中坐镇一方的大派掌门并未开口。
从东洲而来,赤雷剑派的掌门徐卓山正要起身,一直盯着他的女子忽然道:“不久前秋水阁阁主与神器水龙吟解契,水龙吟大乘修为坐镇一方,神器解契后不受控制,自有喜恶,但水龙吟与我家宫主,我家宫主的道侣凌山剑派系凌人是至交好友,看在她们的面子上,五洲有难,水龙吟会出手。”
“不错,水龙吟应了我师父的话,即使现在并未与人结契,也愿助我们一臂之力!”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身穿棕色弟子服的秋双双落地,穿过人群抱住秋母的手臂,笑嘻嘻地说,“娘,我带水龙吟来帮你了
!”
“双儿,真是胡闹。”秋母无奈地说,目光落向殿外。
广场上,一莹蓝的女子虚像平静地站着,雨水落下,分毫不能惊扰她。她也未曾掩盖修为,大乘期的威压展露。
秋双双叹了口气,说:“若非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水龙吟才不愿意跟我过来,就算是娘,现在也不能指挥得动水龙吟了。”
秋母笑了笑,袖中手指摩挲。
一些在五洲门派中只算平平的修士眼睛一亮,看了眼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的景行,再看殿外的神器,心中自有了断。
“天山派愿听从思道友调遣!”
“太初门亦是如此。”
“飞星派……”
一人起,千人拥。
众人赞同的声音中,思仪笑着问景行:“尊者认为如何?”
景行笑道:“便交给你了,不过一切要以九星天玄阵为重。”
“是。”思仪和兰芷对视,笑道,“我会从各门派中抽调人手,大家通力合作,帮助兰芷师姐修阵,抵抗魔修。”
景行交代几句,前往太衍宗静室闭关不出。
太衍宗主取出一方法印递与思仪,道:“五洲之盟盟主之位便交由你了。”
不料思仪推拒道:“我只是代宫主行事,并非贪图盟主之位,宫主和系道友气运天成,我相信她们不会有事,若宗主想卸任,此印应当交给我们宫主。”
太衍宗祝施雨立刻道:“没错,天无绝人之路,何况是系道友和凤宫主,希望她们早日归来与我们一同除魔抗敌。”
“思道友,魔修夺舍之事,以您之见,应当如何应对?”十方派掌门问。
思仪回眸,温声细语地说:“之前尊者所赐的青玉珠不可废除,除青玉珠外,我会让徒儿同水龙吟前往天地寺,请天地寺至宝降魔杵出山。”
“最后……诸位可听过护心灯?”
“叮铃。”
孟湘妃起身的动作让侧耳倾听殿中议论的郁雪菲吓了一跳,她惊诧地看着孟湘妃头也不回的背影,满头雾水。
高山白雪中,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男人眼中金光闪烁,无数个角度望着殿中女子,听她侃侃而谈。
“当年九天神教斩断传承,幸而我婪央宫主道侣系道友所在凌山派
隐世不出,于藏书中搜寻到护心灯的炼制图,可抵御魂修入侵……”
“温春生。”
孟湘妃落在温春生前,她面色苍白,忍着神魂撕裂的痛楚,声音不再如以前那般柔软,质问道:“魔域被破可跟你有关,仉烨又跟你是什么关系?”
温春生眼底金光消失,遍布裂痕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他脸上的血痂跟着扭曲,让他看起来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孟湘妃周身寒意阵阵,喃喃:“我本以为你只是图谋天下,没想到你竟然是仉烨的走狗!”
“哦,你也恨他?不错,我与仉烨确实关系匪浅。”温春生依然坐在雪地中,但他的姿态却高高在上地俯视孟湘妃,微笑道,“可当年玄阴山之主,你的姐姐遇难灵根被废,是你求着我救她,为此不惜割下神魂交给我。”
温春生捏起手中白子,一抹银白色的魂魄从棋子中冒出。
从神魂中传来的痛楚令孟湘妃身体颤唞,她闭上眼,却勾起嘴角,顽强道:“你惩罚我,是觉得护心灯图谱是我告诉系凌人的?”
“怎么会。”温春生将白子放回棋盒中,“同为魂修,我万分珍惜与你的情谊。你抱灯而生,是燃心灯之主,就算他们制出护心灯又如何?没有你这位灯主为天下苍生点灯,他们手中的护心灯不过是废铜烂铁。”
孟湘妃“哈哈”笑起来,眼底情绪复杂,慢慢化作恨,“我早就觉得,当年我阿姐遇难一事另有玄机。温哥哥,你步步为营,早早要去妾身神魂,妾身神魂不全,就算有燃心灯也无法点灯,你呀,真是好算计。”
温春生温柔地说:“以防万一罢了,但我向你保证,待我飞升之时,定将你的神魂还你,我向天道起誓。”
“所以——”
孟湘妃身后,慢慢走来一人。
他年轻英俊,气质温文尔雅,对着孟湘妃一笑。
“为了让我早日飞升,这具身体就交由你照顾了。”
是照顾,还是监视她?孟湘妃讥讽地一笑,拊掌道:“魂修修炼多端,你偏生选了最极端的法子,看来除了他,这五洲中还有人同样被你寄生,或者,连你现在的样子都是假的。”
“温哥哥,你偷了谁的记忆封在主魂中?”孟湘妃嘲弄道:“你还记得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人
?”
温春生面不改色,垂眸低笑。
孟湘妃深呼吸,收敛情绪,笑道:“好,我本就是你的棋子,为虎作伥便罢,但若我阿姐,我玄阴山弟子被你的阴谋算计赴死……”
她擡手按在胸膛,轻轻一笑,擡掌时,一盏深紫色的灯从她身体中飞出,极其精致,美轮美奂,然而灯台中的灯芯却是灭的。
“我说过,我便与你玉石俱焚。”
两串脚印消失在雪山中。
温春生擡头,掌心飞出无数白色棋子,每颗棋子上都有一金色墨,他低声一一数过,从一数到九十七,最后的“九十八”,落在一片无主的金色碎片上。
他托着金色碎片,眼底金光再次亮起,看着殿中有条不紊安排事情的粉衣女子身上,轻叹一声,望向东方,将金色碎片收起。
罢了,多事之秋,为了成就大道,他暂且忍耐,比起名单上的九十九个人,她的天赋还不够让他浪费这枚为凤诀准备的神魂。
温春生弯起嘴角。
“哔——”
一只球球统走上跳台。
它平举双手,单腿跳起,在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转十八圈。
“噗通!”
完美落水!
球球统顶着一百分的气泡在水中花式游泳。
岸边上,松童子盘腿坐着,脚边木须举起写着“10”的玉牌——玉牌是珠子自己削的,且只削10,所以它只能举十分。
变成蛟的灵诗瑟瑟发抖地叼住玉牌,只听“咔擦”一声,它又把玉牌咬碎了。灵诗郁闷地把头埋在小山高的碎屑中,青色的眼睛转动,看向被它盘在中间的人。
凤诀身上盖着小毯子,闭着眼睛,已经睡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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