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南冠草（八）（2/2）

戚玹唯命是从，瞬间拔剑斩下了一人的头颅。手速之快令人躲闪不及也反应不来，甚至都没能感觉到多少痛楚和恐惧就业已命丧黄泉。

热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仅剩的二人才后知后觉想到畏惧。两人俱是面如菜色颤抖不停，甚至差点就此昏厥。

嵇越崩溃大叫，起身要和源素臣拼命，却被他游刃有余地治住：“我若不想杀你，你一定死不成。我叫你好好明白明白，背叛我的代价是什么。”

嵇越愤恨咬牙，揪住源素臣的袖口就要上手。

“别动，”源素臣笑意收敛，只余警告，伸手牢牢按住了他的头，“嵇越，你记住了，你胆敢动我一下或是自杀，我立刻要了另外那两人的命！”

嵇越悲愤交加，痛不欲生：“……你！我要杀了你！”

源素臣懒得看他，戚玹已然替他拦下了人，警告道：“我劝你好自为之。”

他死死治住了人，转而看向源素臣等候他的号令。

夜色里他的背影如山石孤寂耸立。

源素臣看了眼满地的尸首和因惊吓过度昏倒的昌乐郡主：“烧干净点，启程回京。”

杀伐停歇之后，他总算有空闲下来琢磨一阵。

幕后黑手的线索还不够明晰，这张关系网没被完全捣毁，嵇越作为知情人暂时还不能死。

但这不代表源素臣要对他网开一面，他有的是办法叫这个叛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及此处源素臣不免冷冷讽笑，随后或许是为了缓解心思，他慢悠悠地从怀中摸出来一小块冰糖抛入口里。

他自幼便喜好甜食，对集市上各式各样的糖果更是情有独钟。

当初南凉国破，他被外祖父被扔进地牢之时没有额外的饮食，匈奴王的暗示在明白不过，要让他生生饿死狱中。

饥饿、无助、黑暗、寒冷，一切好似没有尽头。那时候他靠着身上仅存的几颗糖块和宫人的怜悯，侥幸保住了一条命，自此之后也养成了爱吃甜食的习惯。

源素臣眼瞳忽地一暗，对往事的翻涌难掩厌恶，他猛地咬碎了糖块。

甜味在唇舌间化开，源素臣瞄了眼嵇越，旋即鼓起掌来：“忘了说了，诸位，这是嵇越嵇将军，从今往后就是咱们的同伴了。”

嵇越讲不出话，不过源素臣也不需要他说话，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已然足够。

源素臣随意瞥了眼，见戚玹这家伙实诚得很，叫他带着赫图的残尸他还真把人打包系在了腰间。

“……你傻了啊，”源素臣道，“谁叫你挂腰上的？”

人头滴着血别腰带上，真亏他这死脑筋想得出来。

“是，末将知错。”

戚玹认真想了想，最终决定拿枪挑着。

也没好到哪里去。

源素臣觉得他审美堪忧，也懒得计较。

戚玹恭敬问道：“少将军，咱们接下来去哪？”

源素臣回头看了眼马背上熟睡的昌乐郡主：“她怎么样，没事吧？”

“惊吓过度加上疲惫，只是睡过去了，身上并没有受伤，少将军放心，并无大碍。”

“那就好，”源素臣道，“回京之后若是陛下问起，不要提赫图半个字。就说是高珩因父亲之死怀恨在心，故而设计截杀郡主，破坏和谈。”

戚玹正要应声，源素臣又继续道：“还有，尽快和我爹那边取得联系，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不信柔然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是！”

源素臣勒紧缰绳，正要策马奔腾，不曾想昌乐郡主被马上一震，慢慢悠悠地醒转过来。

“你……”昌乐郡主趴在马背上喘气，“源素臣……”

源素臣抓着缰绳的手一顿，语气尽可能轻柔了些：“郡主醒了？醒了就好，微臣方才已将那些不轨之徒尽数斩杀。”

火光之下他的面容俊美无俦，即使一身疲惫，衣衫上泥土与血腥混合，举止却依然潇洒翩翩，整个人如玉铸成的雕像一般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可玉像终究是玉像，注定是难以捂热的。

君心似铁，风雨不入。

昌乐郡主眼眸无端一酸，知道从前种种，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幻想而已。他根本不是什么风流浪子，也不会是值得托付之人。

源素臣道：“既然郡主醒了，那我想和郡主做个交易。”

他轻而易举地把一切拿捏在手，掌控着所有节奏：“我可以护送郡主平安回城，但郡主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日后若是陛下问起，郡主要一口咬定此事是高珩密谋，意欲破坏和谈报复大魏。”

昌乐郡主觉得身上毫无力气，这几日她经历了太多变故，已然没有精神应对：“我知道了。”

源素臣冲她抱拳：“那就有劳郡主了。”

他朝后猛一挥手，高声道：“加快速度，尽快回城，驾！”

“……少主、少主！”

阿飞策马带着阿尔敦，两个人俱是尘土满面，疲惫不堪，显然是连夜赶了许久的路。

阿飞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少主，二二二公子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