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胖墩：QAQ（2/2）
走在最前面的老奶奶回头，她因为没有牙齿，嘴巴是凹进去的，满脸的褶皱子，一双眼白发黄，看起来有一丝吓人。
“不远喽，呐，就那儿！”
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还得再爬半个坡。
“……”怪不得老人家身体这么棒，敢情天天在这儿锻炼来者。
沿路风景很美，只是小孩一心惦记着好吃的根本无心留意。羽霏被牵着，她就喜欢到处张望。
这边的路不大，几个台阶会有一段往上的斜坡路，偶尔又会出现几个台阶，让这条小路不那么难行。
埂的另一边，是条上坡的大路，大路铺满了石子，即便下雨也不会太泥泞。
老人家也许是发现后边小姑娘的视线，指着地边那一片，“那是寨子里最大的果园，占了大座山呢。”
她说话有些许含糊不清，但大意能听懂。
“以前种得没这么多，运不出去，吃不完就烂在地里了。”话里带着记忆里的遗憾和心疼。
羽霏想起了早上半醒间夏凌薇提到的供销社。
“自从村里恢复了供销社啊，有专门的人给往外面运，我们寨子的生活条件才上来了啦。哎，到喽！”
那是座建在一条特别小的小溪上的吊脚楼，楼的这边对着小道，另一面大门是向那条大路敞开的。
他们从这边进入庭院，里面外围都是泥地，种了许多植物，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直到屋檐下，才铺上了水泥地板。
还以为会是个可疑的地方，但这座吊脚楼出奇的漂亮。
用橘红色全染，连每个柱子和横梁都上了色，屋顶本来应该是青瓦，也换了琉璃瓦，在晨光下潋滟十色，漂亮而夺目。
虽然不奢侈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豪华感。
心中猛地就想起了老人家的话：现在生活也变好啦。
他们走过水泥地板，来到台阶前还没踩上木地板，就听到里头传来声音：“阿姆，吃完早饭回来了？怎么样，外头的食物好吃吗？”
那是带着厚重乡音的青年音，但能听得懂。
话落，对方也发现不止老人家，后面还跟了一串小孩……加两个摄影师。
“啊。”那人愣了一下，受到惊吓的脸是没想过会出现这么多人。
羽霏往前探，看到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老奶奶一样晒得有些黝黑，但却很壮实。
跟在最前头的麒小胖墩一点不认生，举着短胳膊，“你好呀！我们来奶奶家吃好吃的！”
“……”你还真不客气呢。
身后几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青年一愣，“啊，……哦，那，你们进来。”
青年愣着往里退了些让出位置。
这是一层，但全用油刷过的木板层，非常干净光滑。
几人把鞋子脱了扔在外头，跟着走上去。
一楼可以说‘四面漏风’，除了几根柱子，和几个围起来的拱形挡板，四面八方都是落地门，可以出去。
中间像现代风的屋子里一样，摆了一张布艺沙发，但面前的茶几却是古木色的复古茶几。
有些不搭，但又有几分说不出的特别。
“你们来……坐吧。”青年不知招呼面前几个小孩还是招呼后面跟拍的大人，“都坐，随便坐！”
然后扭头对要走去另一个方向的老人家，“阿姆你干什么去？”
老人家头也不回，“我要给他们拿饽饽。”
青年有些为难，“我去弄？”
老人家白他一眼，“你会个啥子？直接给粘锅上连锅给人？”
“……”阿姆你留点面子好不？
可能经这一岔，老人家似乎才想起来，扭头冲几个小孩子笑，“等等老阿姆哈，给你们弄弄就来。”
说着就往那方向继续走去。
留青年在那儿挠头，“你们……坐，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留了一群客人站在那儿面面相觑。
“长风哥哥，那我们……”麒麒擡头，这会儿他有点拿不定注意了。
“先坐吧。”人家一直让他们坐。
于是一左一右，紧紧贴着他坐了两小孩。
摄影师一人站一个方向的门边，继续拍摄。
没一会，青年去而复返，端着一沙壶回来，手里还拿着一袋一次性杯？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都爱用一次性的，干净。”青年笑着将杯和壶摆茶几上，“我们这些是纸做的，环保的。”
说着，从沙壶里往杯里倒出来的是淡紫色的液体，看得众人有些好奇。
“这是我阿姆做的紫叶茶，大家尝尝，阿姆要生火，可能没那么快。”
三个杯摆三个小孩面前，又给那两位摄影师也送过去。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这里是你家吗？好漂酿呀！”
麒麒是个自来熟，双眼亮晶晶捧着那杯子，仰着短脖子冲人家笑。
把人家笑得很不好意思，“嗯，这是我们家，刚建两年。”他也不坐，往最边边站，那儿往下就是前庭院了，仿佛他们这群人有什么不对劲，他就可以撒腿就跑。
“……”他们有这么吓人吗？
青年看起来的确不太习惯接触生人，说话的时候对没有谁对视，“我们家老屋在
说起这个，青年脸上的神情自然了不少，“说起来，有一间还被你们征用了呢，就是开着月季花的那一家。”
“啊。”羽霏扭头，“诗诗家里。”
季长风点头，这个他有印象，但麒小胖墩听得懵懵懂懂，“诗诗姐姐家里怎么了？”
然后他的头就被罩住了，“喝水。”
“噢。”他听话地低头，双手捧着杯子往嘴里送，小眼一亮，“哇，好好喝哦！”
“这是什么？”他扭着胖胖小身子向身边的少年。
季长风还没喝，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甜甜的，带一丝微酸，很香。
一时间他竟喝不出这是什么。
青年看大家的神情，脸上有了笑，“这是我阿姆做的紫叶茶，用一种叫紫叶的植物做的茶，加了青果，所以会特别香。”
麒小胖墩双眼发亮：“好厉害哦！”特别捧场。
味道香醇可口，颜色又漂亮，真的很特别。
羽霏忍不住把一杯全都喝完了，就听到身边的少年凑近问，“宝宝喜欢喝这个？”
她擡头，然后点头，“嗯。”
另一边的小胖墩强势加入：“好喝！麒麒也稀饭！”
端着盘出来的老人家正好听到，笑着走进来说，“喜欢那就多喝点，还有好多喽！”
“谢谢奶奶！”麒小胖墩简直就是个小外交，甩着两条小短腿奔上前，“奶奶，好香呀！”
老人家可能是真的喜欢小孩，还是这样一个白白嫩嫩笑得两眼弯弯还不怕她的小家伙，跟着眯起双眼笑。
“好香喽！”
盘在古色茶几上的大盘里，是三个小小的，应该是用某种植物藤编制的两个巴掌宽的小篮子，里面程三角叠了梅花状三指宽的……糍粑。
有粉色，有紫色，有焦糖色……
飘香四溢，勾得人口水直淌。
“哇啊！好好看呀！好香呀——！”第一‘捧场麒’声音又奶又响脆，逗得老人家呵呵直笑。
“快吃快吃，不够厨房里还有喽！”
也许是教育得好，小胖墩盯着那几篓里的美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没有急着伸手，而是扭头看向那边摄影师。
发现他们真的只管拍摄后，他收回目光看这里年大的季长风，眼里亮晶晶的。
“长风哥哥，我可以吃吗？”
特别有礼貌。
得到首肯，赶紧伸手进篓篮里抓了一个粉色的，想了一秒，递给羽霏，“给姐姐！粉粉哒！”
羽霏盯着他的爪子，内心有些挣扎的抗拒。
季长风为麒小胖墩说话：“刚才上来之前他有洗过手的。”跳下凳子时，被喊去洗了手。
“……”但，也改变不了他那小胖爪上的油油发光，而且沿路看到什么都去抓。
少年无奈，接过那粉色的，“你自己吃，不用管我们。”
“好！”麒麒完全没有被嫌弃的不高兴，兴高采烈又伸爪子抓了个紫色的，就往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哇啊吼吼瓷！”
这种糍粑是用糯米做的，又糯又弹牙，加上不同颜色应该是不一样的味道，风味又特别。
“好吃。”羽霏咬的是焦糖色的，意外的居然不是预想的红糖，是一种巧克力味……“？！”
巧克力味？她惊讶地都忘记嚼了看向笑呵呵的老人，这老太太这么时尚的么？
青年看她的神情，不禁笑了，“没想到吧，这可是我阿姆发明的。”他笑着也伸手拿起一块焦糖色的，往嘴里送。
“我出去打工有一次带了一盒回来，想着给她尝尝，没想到她嫌太甜了，煮了正好做了糍粑就往上浇。没想到做出来还挺特别的，偶尔做的时候就试几个，这是她试的第三次。”
就是不太说话的季长风，也给了一个评价，“好吃。”
“是吧，嘿嘿。”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空着的手挠了挠手脑勺，然后端起一篓篮走向摄影师，“尝尝吧。”
摄影师互看一眼，一手还架着摄影机，端着一次性的杯子放下，从里拿起一个尝了起来。
“好吃！”
年轻那个看起来也喜欢这种糯糯的但是不是很甜的食物，就像那糯糯软软的小孩一样讨喜，吃得眉开眼笑。
几个小孩尝了一个后，就不打扰了，老人家热情，一人手里塞一个篓篮子，“拿回去吃！”
麒小胖墩那是真的不客气，一塞进怀里立马就抱紧了，笑得两眼弯弯，“谢谢奶奶！”
老人家的盛情难却，羽霏二人一人搂着一个，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谢谢奶奶和大哥哥。”
季长风：“谢谢。”
穿上鞋走出庭院时，羽霏回身看到老人有站在木板台上，伛偻着那枯瘦的身子，用那泛黄而浑浊的眼目送他们。
她一手抱着篓篮，一手举起来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喊，“奶奶，大哥哥，你们要来晒谷场吃饭哦——”
老人不知听没听清，朝她摆手，笑得很慈祥。
一点都不可怕。
三人往坡下走，前后摄影机对着他们，摄影小哥凑过来，“霏霏不喜欢老奶奶送的这些糍粑吗？”
换了别的人，可能是为了节目话题故意给小孩设的陷阱。
但羽霏相信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摄影小哥没那个意思，她擡眼看镜头，有点闷闷的，“喜欢。”
“那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了？”
镜头下的小孩低头看怀里的篓篮，“老奶奶有孩子有孙子，可都不在家，所以她看到我们才会特别高兴吗？”
这问题，让摄影小哥愣住了。
他想到了留守老人和儿童。
这一家，可能只剩留守老人了。
这是这个社会农村里的普遍现象。尤其是山村里，道路不通，往返艰难，所以年轻人出门就是几年不回来一次。
为了让后代跟得上社会的脚步，有点本事的，会接孩子出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和生活，自小培养孩子们的自信和知识。
可是，小孩出去了，老人们，却出不去。
他们一辈子在深村里，大山里。以前出不去，现在不出去。
头顶一重，羽霏擡头，对上少年清澈的目光，他还小，还不懂这些，可他知道她的情绪变化。
“不要难过，那个老奶奶今天很开心的。”他也往回望了一眼，“她的小儿子也在家陪着她。”
是啊，这一家的老人，还有个小儿子陪。
但是，小子儿也出去了呢？
摄影小哥心里有些感触，他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懂得留守人家的苦楚，她可能只是单纯觉得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好可怜所以难过。
或者，她真的懂得。
鬼使神差的，他向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子解释，“没关系的，这个寨子的大路已经通了，我们的装备就是从大路用车运进来的，以后寨子里的那些年轻人和小孩，就能常回来了。”
他望向不久，那些在外面的年轻人就回来发展呢。”
到时，离别就能减少了。
摄影小哥收回目光，小孩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擡着小步子下坡。
一行几人去而复返还带回来一道美食，来晚的其他人都吃惊了。
“你们也太棒了吧？”大家不客气伸手进篓篮拿糍粑尝，“嘿！这味道绝了！”
麒麒高兴地举着篓篮，“是一个叫麻姆的奶奶做的哟！奶奶家可漂酿啦——”
那得意劲儿，好像是他家一样，逗得大家都乐了。
陈兵拿着他的喇叭出现，“大家上午好啊，想必大家都用守我们丰盛的早饭啦？”
“是的——”
“那好，因为上午没有任务，大家起床来吃早饭的时间也是很随性，节目组非常好对不对？”
听到这里，大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来了！
果然，“大家享受了美好的寨子的清晨，午间我们将迎来进寨子的第一个活动任务！”
众人：“……”所以是吃饱了才好干活吗？
“任务很简单，大家眼里所及全是我们寨子的田和地哟，是不是很棒！”
“……”棒什么？难道你准备让我们把这些田地全干完？
“如大家所见，咱们寨子里的年轻人是不是很少？年青人都出去工作赚钱了，这样寨子里的人们才能吃饱穿暖，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可是，就因为这样，寨子里有很多留守老人和小孩，他们年纪很大，有的太劳累都驼背了呢。于是，我们打算，帮帮天他们，让老人家们能好好休息，大家觉得有没有问题？”
“没有！”
“有——”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着转向那一道别具一格的声音，麒小胖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往爸爸怀里躲。
陈兵转喇叭向他，“好，我们的麒麒小朋友有什么问题？”
“就、就是会很累呀！”
“是的，会很累哟，但我们也要完成，对不对？”
麒麒强行被带着回答，“……对。”
瞧这阵势，就算他答不对，也是要去完成任务的，他有些难过和忐忑。
“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不做？”
孟宇没想到这还没开始呢，小家伙就打退堂鼓，有些好奇，“为什么？麒麒不想做成任务吗？”
小胖墩低下头，两只小胖手互挠着自己，过了好一会才闷闷说，“可、可是……我想去奶奶家玩，我……”
他擡头，“我刚才拿了好多吃的，一会要去送给奶奶！”
孟宇愣在那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蹲了下来，“那位老奶奶没有牙齿，你收起来的这些太硬了，她吃不了的。”
听到爸爸的话，小家伙有些失落，“那，那我找软的。”
“麒麒为什么一定要给老奶奶送吃的呢？老奶奶饿了也会自己下来吃呀。”
小家伙低着头，不说话。
孩子们的世界，那么的简单。
也许并不是因为他吃了奶奶做的好吃的糍粑，才对奶奶依依不舍。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奶奶在向他们挥手时，那一瞬特别可怜，所以想送东西上去，然后就可以陪陪老奶奶了。
孟宇轻轻地揉着儿子的头，将他搂进怀里。
他要怎么告诉他，留守的迫不得已，要怎么告诉他，望归的无助和心酸？
他什么也没说，也说不出来。
孩子还只有三岁，他不应该这么早就全部接收这个世间的无奈与酸楚。
孟宇松开手，低眼和他对视，“我们加油完成任务，然后麒麒带爸爸去奶奶家玩，好不好？”
小孩的双眼才逐渐爬上了颜色，然后勾着嘴笑了，“嗯！”
羽霏看着这小胖墩，心里头有些复杂，也有些发酸。
小孩子的心灵多么的纯粹而干净啊。
这个时候的太阳公公爬得很高了，用越来越旺盛的热情招待着这一群外来客。
面前是两片一两亩盛满着水的水稻田，水满过还能见到一茬一茬上一季割收之后，留下来的半截禾根。
陈兵举着他的喇叭，“面前这两块水稻是寨子里的两家八十岁老人家里的，他们实在太累干不动了，所以拜托我们帮忙。”
他指向不远处，“看到那儿小小的两块特别绿的苗了没？那就是撒在一起的稻米长出来的小禾苗，如果我们再不尽快把它们移种到水稻田里，它们将会因为过于拥挤，得不到生长空间而枯死。”
“现在，我们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两块田翻好将里面的杂草全部除去，再将那些秧苗插种到这两块田里。”
“大家有没有信心能完成？”
一群没干过农活的人情绪高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