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旁观着（2/2）
女儿走过，羽景雍才回过神来，对这位今天出现得有点不合时宜甚至有些突兀的夏老师点了点头，便追着跟上去自己闺女。
他身高腿长，迈出去的一步能抵上羽霏好几步了，但他凑近后却没有挡在羽霏面前。
“你刚才去哪里了？爸爸到处找你。”
语气有着焦急。
却仍没有一丝责备。
羽霏想开，遇却上了走到大门口同样在四下寻找她的季长风，见到父女二人同时出现，少年还愣了一下。
“宝……”‘贝’字被那双冷飕飕的目光给吓了回去，却蹦出另一个字，“宝。”
羽霏：“……？”
宝贝也就算了，怎么说也是这副肉身的小名，她不得不忍，‘宝宝’又是什么鬼换呼？
“……”一大一小两男人目光对视，所以没留意到那软绵绵的冰刀子，羽霏刀了个寂寞，转身就跨出大门。
大门外是那几名被邀请前来的宾客，在见到夏凌薇的一瞬，不少人脸色变得甚至连补救都来不急。
这个女人，太美。
那种叫人移不开眼的美，不致命的。
对男人是绝对吸引的致命，对女人，却是致命的打击。
在她面前，就像褪毛的猴子妄图在人类面前搔首弄姿一样叫人自惭形秽到绝望。
同时，这些人对猝不及防出现的夏凌薇抱着同样的提防与戒备，还有努力掩饰的敌意。
尤其是身为主人的羽景雍亲自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小霏的老师，姓夏。”
羽景雍很给面子，当场作了介绍，虽然他原本的用意只是想让羽霏认知到，这位即将成为她的老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同时不忘观察羽霏的神情态度，如果不喜欢，他还是会换人。
而羽霏还和平时一样，有些淡，看不出喜不喜欢。
他无声叹口气，对夏凌薇介绍：“易山鸣，何声凡。”他简要介绍，以及这几位来参加小聚会家长，“季女士和……”他卡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收了声。
那模样仿佛并非是不记得另一人姓名，态度客气地请人入座，“随便坐。”
被‘遗忘’了一般，容静面上的脸一凝，嘴角抽搐一下却还是堪堪地维持住了礼貌的微笑，甚至仿佛没有感觉到一丝尴尬。
这种甚至可以说没有礼貌一点风度都没有的行为，不像羽景雍这类人做得出来的，可不知怎的，却又会让人觉得，他本来就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有那们高傲的条件，即便这样看起来很没有礼貌。
倒是羽霏心里有些诧异，她仰着短脖子看着面色如常的羽景雍，心说这便宜老爸今天吃错药了？
“大家好。”夏凌薇面上带笑，“我叫夏凌薇。”语调温软，听得人心像挠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想挠挠。
“夏老师你好你好——”
哪怕内心多提防与说不清的妒忌，面上大家十分热情，招乎着人往庭院去，就差没将自己是这屋子主人写脸上了。
羽霏就一脸淡然地看着这些人和谐得宛如多年老友地演，反正这里头就有两名女演员，真正的那种。
她们今天到来的目的，当然不只是带孩子登门参加这种什么小家庭聚会。
羽景雍才是她们的目的。
这样一个超级钻石单身男人，是所有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们的梦想。
羽景雍为人低调，堂堂羽氏掌权人，身高腿长，还长得这么英俊，没有女人不心动的。
尤其是像她们这样带着孩子，而对方同样是未婚单亲的身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更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这是她们一直以为的劣势，此时却又成为最大的武器！
即便是身为两座影后的季岚，多少也有点心动。她眼带欣慰看向自己的儿子，而儿子一心扑在那小公主身上，虽然有点被冷落，但她还是觉得儿子很棒。
于是，小道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去，近水楼台的季影后和自己的闺蜜合计，两人跃跃欲试。
只是，没想到出师未捷，容氏母女虽然被没请离开，但能感觉得出多少不被待见了。这不仅没让季岚觉得高兴，甚至有些丢面子，毕竟人是她带来的，打的是她的脸面。
带容静她们来，的确是失策，没想到这个容静这么不中用，这与季岚原本的打算背道而驰，此时已然追悔莫及了。
容静本人倒也没有气馁，更不觉得自己女儿有错，心里觉得只不过是正好做了让羽先生不喜欢的举动罢了，只要表现好一点，一切都可以挽回。
可眼下却还在绞尽脑汁怎么挽回形象的时候，宴会途中却忽然多出了个年轻且貌美的女人？
二人不约而同都有了危机感。
季岚面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声音很御，“幼师啊？幼师好啊。”会哄小孩。
“是挺好的，朝九晚五时间规律又安稳，不像我们整日飞来飞去，不然就是待在剧组里，辛苦得很。”
容静说完还与好友季岚对视，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还整天被粉丝追着到处跑，根本没有私人空间，真羡慕夏老师，想出门就出门，想去哪就去啊。”
对于这明褒暗贬的话，羽霏就像一个外人看戏，没有半点要替人解围的意思。
小小的嘴咬一口烤得香脆的烧烤，嫩嫩的唇立马染上了油光，亮亮的看起来跟啫喱膏一样，很想按一按是不是十分Q弹。
心里感叹一声：长风小子烤的这串鸡杂，真香。
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二人话中之意一样，夏凌薇面上带着浅笑，一副畜生无害的模样，“两位是大前辈呢，估计不知道，我也演过戏哟。”
两眼一眯，笑得单纯又可爱，“虽然我的确有幼师证啦。”
“……”
容静脸色僵了僵，以她脾气，要在组剧里早就发飙了，此时她擡眼看向羽景雍，而对方的视线却不在她们身上。于是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原来还是位勤奋上进的后辈呢。”
季岚没有说话，她也发现了羽景雍虽主动邀请了她们前来，可看这态度就知道对她这个影后的确没有半点兴趣，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对方可能完全没有看过她拍的戏。
至于先前抱有一丝希望对方会否是自己的影迷这一设想，她此刻已经明了是自己多想了。
比起容静还在那儿‘努力’，季岚忽然就像放弃了努力的咸鱼，想躺平。
她对几人笑了笑，转身找儿子玩去了。
一个人的态度，即便掩饰得很好，但也不可能完全藏得住的，更何况忽然之间处在两个不同状态下。羽景雍眼底一丝诧异看向拉着小马扎与两小孩凑一块的季岚。
不过他也仅是诧异而已，并未感兴趣去探究。但当他看到面对自己时总是淡然的闺女，此时却对着季岚笑时，除去骤然升起的一丝妒忌，更多的是说不清的难过。
闺女始终不肯原谅他。
“……羽先生？”
不知聊到了什么，容静凑了过来，唤着出神的羽景雍，“不聊不知道，夏老师居然拍过那么多戏呢！”
即便拍得再多，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十八线演员罢了，和她这种当红花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羽景雍收回了思绪，情绪不露半分，淡然且矜傲，“夏小姐也是演员？”
单从气质上看，夏凌薇长得太过出众，往银幕里一放，就是热搜话题，不应像今天这般还需要来羽家当成家庭教师。
“可不，”容静接茬得很顺嘴，努力表现得像个大前辈满怀关爱，“夏老师这么漂亮，即便什么也不做，往那儿一站，必然能吸引一大票粉丝呢！”
然后她转向夏凌薇，“现在虽然没什么人气，但别气馁，你条件这么好，总会有希望的！”鼓励之后，夹着人生经验：“不过，你条件虽然好但也要记着不能持靓挑活儿哟！做咱们这行啊，只要脚踏实地，总会有出路的，谁还不是从小透明过来的呢。”
“……”这么明显的几重意思，只要不是九漏鱼都能听出来。
夏凌薇脸上原本很浅的笑已经有了一丝的不耐烦，而她的不耐烦颇有些意思，不像因容静的话，却因容静的话。
她讨厌聒噪的声音。
纵是貌美惊人，却是个直脾气的，扭头看向这里的男主人，语气硬梆梆，“羽先生，既然今天不适合上课，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她的不耐烦让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一丝冰霜，气质从娇艳瞬间转变，分外冷艳。
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羽景雍有一瞬的出神，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挽留。
而对于方却不再理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面前偌大庭院这些布置精美桌面上摆满了的美食一眼，转身走向那到羽霏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尽理与面前的小孩平视着对话。
“这……”被完全无视的容静脸色拉长，语气都有些冲：“也太失礼了！”
没人理她。
羽景雍擡步跟了过，走近但听到夏凌薇说：“小霏，夏老师先回去啦，我们下次再见？”
她声音天生空灵清澈，放软了撩人，放轻了温柔，意外的很有安抚力，也容易叫人放下戒备。
羽景雍看到自己的闺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对着她笑得有些腼腆，“就、就要回去了吗？”小孩眼里有一丝的不舍，让他这个做爸爸的心里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他上前两步，有些突兀地打扰并挽留，“夏老师刚来，如果不赶时间，能否再多留些时间？”
态度客气，可语气里的那种居高位者一贯的不容置疑，已经渗在其中，气场颇有几分强硬。
可他长得实在是英俊，气质高贵秀雅，实在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心生讨厌。
“小霏……”不待夏凌薇拒绝，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打内心生出的请求，“夏老师可以多和小霏先熟悉熟悉。”
仅是与学生多多熟悉的话，对于家长的这类请求，身为家庭教师，不会有人拒绝的。
除非并不想得到这份工作。
很显然，夏凌薇是想的。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种事情上，玩不了欲擒故纵的戏码。
于是，她露出了一丝为难，最终还是配合地点点头，承下了羽景雍的挽留请求，“好吧，既然是羽先生的要求。”
她不多话，似乎也不想过多与家长攀谈交心，答应了家长请求后但礼貌客气地拉开了距离感。
她长得好看，也有经验，和几个小朋友只聊了几句就轻易得到了小朋友们的喜爱，尤其是今天的小主角羽霏，似乎对这个老师并不排斥，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亲近。
羽景雍素日非常忙碌，像这种在一边对着人观察的机会极少，可他却很有耐心，将那边小孩与新老师的相处每一个画面都观察入微。
越看越满意。
于是，聚餐开始的时候，夏凌薇被安排到了羽霏身边原先羽景雍的位置，而他本人坐在了炭烤炉原先空着的主位上。
绝对是风水宝地，左右都是今天的最要人物，随便就能讨好一个。
这让被安排坐到最后一排离得最远的容静面色有一瞬的因嫉妒而变得扭曲。
她是演员，所以藏得也好。
那边投来的‘飕飕’冰冷线视全都投射在身边的夏凌薇身上，羽霏撑着脸颊，饶有兴致地慢慢嚼着嘴里的美食，似乎想看夏凌薇是怎么个态度。
果然，没一会，容静就有了动作。她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不主动开口，只是轻轻撞了撞自己的女儿，被培养得非常‘优秀的’女儿立马会意。
扭头转向这边，一副少女的天真模样，脆生生开口：“夏阿姨也拍戏啊？拍了什么戏呀？因为我也是小演员嘛，可都没见过夏阿姨呢。”
容芳芳虽然长得不漂亮，但她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很容易给人一种温婉娴静的错觉，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声音不疾不徐，加上年纪又小，很容易蒙蔽人。
这绝对是个不简单的小孩，如果继续培养，未来可期。
才坐下屁股还没坐稳的夏凌薇先是看了眼和她并排坐的羽霏，才将视线移过去。
面上是那种幼师对待小朋友时温柔的微笑，即便那‘孩子’大到已经会给人下套了。
“演过挺多的龙套，你要看的话估计需要放大镜慢慢找。”
对于演员只是个跑龙套这件事，她坦然得让人心生敬佩。
“……”小女孩大约没专门学过这一段，一时间居然懵在那儿不知怎么接话。
夏凌薇似乎不太在意，收回目光，也不在意右边主座那位男主人的看法一样，只对身边的小孩感兴趣，“鸡杂好吃吗？”
“还行。”羽霏越过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爸。
对于这个女主是敌是友还不清楚，所以羽霏暂时不打算站队。
但万一这人真成自己后妈，至少关系不能搞得太僵硬。
于是主动递给她一根，“这是小哥哥烤的。”
别人可没这福气。
听到‘小哥哥’三个字，季长风扭头过来，夏凌薇马上就知道是他，擡了擡手上的小串，“谢谢你啊。”
这么漂亮的姐姐笑得这么好看来道谢，即便是季长风小朋友一时也有些许的无措。他扭头，急急地回了一句，“没事。”又低下头继续给面上的烤材刷酱料。
羽霏看向啃着烧烤的女主，眼神说话：很有一手嘛。
对方回她一个挑眉：到底是真做过幼师的。
“……！”竟然真当过老师，而不是托词？
羽霏不自觉地摸了摸小小的尖下巴，有些诧异。
这么看来，这夏凌薇很多细节都和自己看书的女主不太一样。
原女主虽然是假千金，到底也是个富家小姐出身，直到二十岁的时候真千金和父母相认，她这个假千金在夏家才不受待见。
只是不受待见罢了，如果从原著分析，不争不抢性子温柔且有些软弱的原身，因为会隐忍所以一直都待在夏家，直到后来遇上男主。
而面前的这个不仅被扫地出门，还能活得这么潇洒恣意，不愧是穿来的。
瞧她那熟练的样子，这人穿来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难道她的任务就是穿来努力打工的人设？
这么积极向上的好系统吗。
在羽霏翻江倒海的各种脑补出神时，戏台子正好也搭建完成，欢乐逗趣的音乐声响起，这边所有人的目光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
“哇马戏团呢……！有表演耶——！”易安小胖子是个见过世面的小盆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马戏团真人演员表演。
他一喊，其他小朋友也有些坐不住了，双手抓着凳子想往那边挪又不敢造次，纷纷扭头去看自家家长，满脸的期待。
知道这是为自己特别准备的节目，羽霏内心有些触动，尽管她并没那么感兴趣却还是配合着其他小朋友的情绪看向羽景雍。
羽景雍终于接触到自家闺女视线，一激动，冷峻的脸上就藏不住情绪，“小霏要过去看吗？”
微微一怔，羽霏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便宜爸爸的激动以及眼里的那一丝……期待。敛下了睫影，她无奈叹口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果然听到男人略有些激动的声音。
“好，那大家一块儿过去吧。”
羽霏伸手拉了拉一直待她身边的季家少年的衣角，往戏台子走，羽景雍紧跟其后。
这些演员是高酬劳聘请而来，十分专业，表演得也卖力，精彩绝伦，就连大人们都看得津津有味颇有些。
这边却有人做着小动作。
夏凌薇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返回到屋里，羽家的客厅巨大，设计得很有层次感，并不会给人一种空荡下摆满家具的凌乱感。
这也方便她找东西。
她跟做贼一样，最后溜进了厨房，没一会便走出来，手里还提了个东西。
四下没人，她从大门玄关的侧门方向走。
只是，刚走几步，还未走出那条铺着光洁地板的走廊，就被堵住了。
“羽先生，我没有骗您吧？”容静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既真诚，又有嫉恶如仇的愤然，“我看到她鬼鬼祟祟，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偷！”
“还胆敢偷到家里来了！”
被抓了个现行，夏凌薇面上一晃而过的慌乱，手本能地往后藏。
她长得美，这种慌乱的小动作与小神情，使得她看去多了几分可怜楚楚，那么的柔弱不能自理。
容易叫人于心不忍。
羽景雍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声音有力但听起来却平静，“夏老师这是要回去了吗？让明叔给你安排辆车吧。”
这话说得客套，他伸手带了一下非要跟过来的羽霏的小脑袋转身，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但也不再有挽留了。
这事就让它翻篇似的。
这么轻易就让它翻篇揭过了？
有人急了。
容静因下午的事情有些擡不起头，这会儿逮住了这送上门的大好事，她不仅要好好表现，争取给羽先生留个好印象，还要让羽先生认知到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值得。
这么好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绝不能错过！
脑子不过转了两圈，容静断然下了决策，赶紧出声：“羽先生！”她将人喊住后转向夏凌薇，嫉恶如仇：“还是老师呢，明明就是个小偷！亏羽先生还把你当爱女的老师，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颜色却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容静把心里恶气骂出，扭头向羽景雍晓之以理：“羽先生，这样的教师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小孩子该怎么看会不会也跟着学坏呢？”
她往小孩子身上瞟，再接再厉动之以情，“这位夏小姐的行为，实在可恶，亏得羽霏喊她一声老师呢，可她连最基本的人品都没有，怎么当得起这一声‘老师’？羽先生您不能这么轻易就这么算了呀。”
比起容静的‘大义凛然’，季岚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并不是相信这个长得过份美丽的女人是否当得起这一份教职工作，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件事很蹊跷。
不会有人傻到第一天到学生家里就偷东西的，不这合逻辑。
除非……
眉头缓缓舒开，心想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被邀请的家庭教师，是冒名顶替带着目的来羽家的。
季岚站在人群之中，将视线在全场扫了一个来回，面上看不清情绪与想法，没有帮自己的朋友‘捉贼’，也没有阻止。她就像一个冷淡的路人，旁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