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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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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恶匪这些年犯下了许多大案,手上的人命官司不少,按照法律和租界条例,如此重罪,法庭是有权判处死刑的。”

在租界巡捕房呆久了,林探长已然学会了如何体面、委婉且没那么实在地解答关于量刑的疑问。

傅斯乔闻言却低嗤了一瞬,眸底卷起了一层又一层毫不掩饰的狠厉之色,叹声道:

“对待这种穷凶极恶的犯人,租界内的绞刑到底还是温柔了点。”

林照文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租界内的刽子手经过专业培训,在执行绞刑时,一贯旨在减少潜在痛苦,往往只需几秒钟,犯人便会快速毙命。而其他地方,却不一定。

他此前就听说过,有刽子手因为操作不熟练,反反复复将犯人吊起,等到几乎快要断气时再放下,如此循环,痛苦强烈,挣扎叠加t,直到犯人被折磨到失去全部力气才会死去。而这个过程,竟然长达半个小时以上。

傅大少的话到底是有何深意,林照文尚未来得及探问,门又一次在没有被提前敲过的情况下被人从外面被推开,他当即目含火气地扫过去,没想到看见的竟是去而复返的郑怀。

且只有他自己。

对方显然是疾跑回来的,喘着气道:

“少爷,小姐晕倒了。”

林照文听了这话,一时讶然苦笑。

就在几刻钟之前,他还挖苦过阮小姐「勿要担忧到回去之后又生一场大病」,万万没想到不仅一语成谶,甚至这次都没有等到她离开中央巡捕房,人就倒下了。

这种情况,任谁看了不觉得他恐吓逼供于她了。可在傅大少出现之前,明明一直是他被她里里外外地嘲讽,压着心头的火气,为了套话,到最后还得给她赔了个笑脸。

一旁记录的刘贵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层,想起了昨日上头关于「审讯时的态度」的训话,他张口就要对着傅大少辩白。

不过,傅斯乔显然是丝毫没想过「阮静筠在此处会被人欺负」的问题,在听了郑怀的话后,他原本立时站起身就要走,刚提步,眼角瞥见贵生着急忙慌的表情,又看见他手中紧握着的笔录,便问道:

“是需要我签字吗?”

贵生赶忙将纸笔都递了过去,解释的话还含在口中不知该不该说,要怎么说,傅大少却在签完字,擡头对着林照文道:

“今日就先到这里了,林探长此后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只是……我太太刚刚返沪,近来身体也不太好,劳烦诸位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接过郑怀递来的名片,林照文瞧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中笃定:

「再想要查阮小姐,必是会变得更麻烦了。」

“她在哪儿?”

到了走廊上,傅斯乔低声问道。

他心知如果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郑怀绝无可能在阮七小姐晕倒的情况,还自己跑上来把事情告诉他,故而方才在林照文面前,傅斯乔才没有立刻将后话问出口。

果然,郑怀道:

“小姐被梁孟徽截走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以至于傅斯乔脚下一顿,再次走出时,明显步伐加大加快了许多。若是早知道是这个人,他恐怕没法像刚才在会客室时表现得那样淡定。

“怎么回事?”

阮静筠出门后,便一直变着法的追问郑怀关于自己曾经「落水」的事情,怎奈他也是今日第一次听闻此事,与她一样完全没有头绪。

到底是许多年前的事情,阿怀也没去临城,阮七小姐见他不像说谎,只好一边沿着长长的走廊缓步向前,一边自己努力回想了起来。午后再次袭来的头疼症状到了此刻还未缓下去,在到家之前,她确实需要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其实,我们下楼的时候,小姐就曾踉跄了两下,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她有些走神,以至于没太看好路。谁知……”

他们一出巡捕房大楼,迎面便撞见梁孟徽从车上下来。

“小姐瞥见梁先生,神色突然就变了,我同她讲话,她也像是听不到一样……”

梁孟徽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阮静筠,瞧见她面色难看,他快步走过来,刚开口叫了一声「阿筠」,却突然被她打断。

“是……是因为你……”

回忆如同存在于脑海中的一个身手绝佳的刺客,已经来来回回用短刀将她折磨得脑壳剧痛,偏阮静筠却只能瞥见几束晃动的残影,支离破碎,无法辨析真假,只有盘旋在脑内的那些刺耳极了的谩骂与嘲讽愈来愈清晰。

她摇头想将它们甩出脑外,可不仅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使眩晕与疼痛再次加剧。将手腕抵在自己的额角,阮静筠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已然重叠出了许多个的梁孟徽,断断续续着呢喃:

“是因为你……因为你抛下我,所以才……跳河自尽?”

话音最后的挑起,勾勒出说话人无法掩藏的不可置信。

饶是阮静筠的声音又轻又模糊,梁孟徽却还是因冒然窜进耳内的几个陌生极了的词愣了一瞬,而后又立刻扣住她的手腕,诧声问说:

“你说什么?”

“梁先生,麻烦您松手,我……”

郑怀展臂去挡,然他虽狙击能力一流,可在拳脚的硬功夫上哪里会是梁孟徽的对手,不过几下就被远远推倒在地。

“阮静筠,告诉我,什么叫「我抛下你」,「投河自尽」又是怎么回事?”

梁孟徽声音发冷泛沉,一句又一句的接连质问。

可阮静筠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浓重的阴郁笼罩牢牢地将她包裹,周遭的空气愈发稀薄,呼吸亦变得越来越困难。眼前的光亮逐渐被幽暗的漆黑的河水替代,她被闷在其中,腰间和脚腕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坠住,拖着她快速朝深渊滑落。

阮静筠心急如焚,想要伸手去将它们解开,可手腕却被不知来由的力道锁住了,无论她怎样挣扎扭动,就是得不到半点自由。

在绝望铺天盖地袭来的瞬间,眼泪一滴一滴贴着面颊滚下,直到彻底晕倒前的最后一刻,求生欲总算冲破窒息感,她低低地「吼」道: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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