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柒(2/2)
闻言,哭笑不得的傅大少犹豫一瞬,又听筒重新塞到了阿怀手中,而握着这烫手山芋的郑怀,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避开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讲:
“小姐,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接你。”
“你来?现在吗?”
阮静筠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中西女校是所全寄宿制学校,为了方便家在本地的学生,周六放学的时间要比平日里早很多,基本上结束上午的课程就可以回家了。所以,现在这个点钟,刚刚随着傅斯乔进入公司的郑怀应当还有许多事要做。
「不好耽误他的。」
想及此,她莞尔道:
“那就等你忙完之后再来接我吧,我不着急的。而且,脚扭到的地方,刚刚楚所长帮我看了,说是没有伤到筋骨的。
“正好方才他还讲,要请我中午留下喝鸡汤呢。本来我还不打算吃,可它刚才吓了我一跳,现下我肯定不能放过它了。”
听着阮静筠的话,郑怀抿唇笑了笑,回说:
“晓得了,小姐。”
不过,郑怀还是很快赶到了东街分局第三警察所,进门的那一刻,阮七小姐正与几个警员围坐在院子正中架起的桌子边,对碗里的鸡汤泡饭赞不绝口。
看到傅斯乔出现在身后时,阮静筠稍微愣了一下,而后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餐桌上,说:
“我要吃完了再走。”
阮七小姐进食的速度本就比一般人要慢,更何况与她同桌的还是一堆男警员,所以没过多大会儿,大家就各自忙碌去了,郑怀则跟着楚所长进屋去处理「斗殴」的后续,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傅斯乔与她。
伸手帮阮静筠理了理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见她理都不理,只是低头吃得津津有味,傅斯乔柔声问:
“真有这么好吃?”
她肯定地「嗯」了一声,人还是埋着头的,总之,是坚决不愿意看他。
毕竟阮静筠在电话里都讲了,傅斯乔自然以为是她是生气自己的「不告而来」,便坐在了她旁边的一张矮凳上。正要弯腰去看她电话里提到的脚腕处的扭伤,七小姐却立刻转身,又成了背朝着他的方向。
傅斯乔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当即伸手去扣她的肩膀,想将人转过来,而阮静筠果然挣扎得更厉害。可在力量上,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阮七小姐脖颈上从侧后方一直蔓延到锁骨上面的几道长长的抓痕就这样清晰的呈现在了傅斯乔的眼前。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她此刻已经高高肿起来的左半边脸颊。
大概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傅斯乔擡手以极轻的力道扶在阮静筠的下巴上,好像她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他又很缓很缓地将她的脸朝右转了转,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里是已全都是控制不住的冷厉:
“谁打的?!”
阮七小姐好像没听懂傅大少的问话,反而一门心思地辩解说:
“你别看我这样,她们伤的其实更严重的。而且,要不是被她家司机按住手脚,我才不可能会让人趁虚而入,打到我的脸。”
被他眸底翻滚着的几近噬人的冰天雪地吓到,她将视线瞥到了树上,却仍又不甘心地继续嘟囔着:
“我其实是挺厉害的。”
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傅斯乔竭尽全力收敛起凌厉,好不容易总算挤出了几抹仍僵硬着的温柔,问道:
“疼不疼?”
与此同时,他的指尖悬在她红肿的面颊上,想要触摸,却因怕弄疼她,连轻轻地碰一下都不敢。下意识地,他在靠近时将呼吸都渐渐屏住,好像那些微弱的气流都会加重她的痛感。
可阮静筠却无所谓地笑着,告诉他说:
“已经不疼了。”
那么长的抓伤,那样肿的面颊,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却小心翼翼地观察傅斯乔的眉眼,手指扣在他的衣袖上,小幅度地摇了摇,轻声讲:
“所以,你就别生我气啦。”
傅斯乔的原本已好似被插了一刀的心此刻忽而更疼了,她竟以为他的怒火是因为她。擡手在阮静筠的发间揉了揉,他不解问: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才上学不到一周,我就因为打架被送到警察所。”
阮静筠眼眶终于盈上了泪水,十分丧气地答道:
“我还被打成了这么丑的样子。”
说到此处,她敛眉嗔了他一眼,满心不平地哭诉说:
“最讨厌的就是,眼下又被你看到了。我不是在电话里都和你讲了,你要是来了,我会非常生气的嘛,你怎么还要来呀。”
阮静筠被鸡吓到尖叫摔倒时,有一瞬间,很清晰地听到了电话筒里传来傅斯乔问她「怎么了」的声音,所以她早就知道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
而傅大少到了此刻才晓得,她的那句「不要告诉傅斯乔」,原来本就是故意说给他听得。于是,他认真同她讲:
“第一,只要是涉及你的事情,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是一定要来的。
“第二……”
晓得阮静筠不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也担忧她不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傅斯乔说:
“「没有不好看」,我肯定是不能讲出口的,所以一会儿我们快点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最起码让它可以真的不疼,好不好?
半晌,看见她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他才继续道:
“至于第三……
“方才在电话里,你不是说了,「是她们有错在先」。既然静筠是在做好事,我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理由要生你的气。”
阮静筠的脑子里前一秒还在计较傅斯乔讲她「不好看」,后一瞬思路便被他的「有错在先」牵扯到了别处。
“本来就是她们三个莫名其妙。”
她擡起由泪水润湿的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却扫尽了眼中的委屈,反而满含费解地抱怨道:
“傅斯乔,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章慧英她们……她们简直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