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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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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起百里言冬闭上嘴,再也不敢提起那位小姐。

“恩公,我想起来,我这里有一艘船。”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百宝囊,用尽吃奶的劲儿,在那还没有他巴掌大的锦囊里,抽出来一条足够容纳三人的小船。

“恩公!你瞧!”

百里言冬兴奋地炫耀,江随山瞥他一眼,向前一步,稳当地站在了海面上。

“……?”

“这是幻境。”江随山道,“找不到正确的路,就算你累死在船上,也到不了对岸。”

这是江随山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百里言冬惊呆了。

“恩公你,你怎么知道?”

“……”他攥着那枚剑穗,悠悠道,“我的妻子,曾经告诉过我。”

妻子!!!

他们果然已经成亲了!

“是那天和你一起的姑娘吗?”

百里言冬感觉他现在很不一样,若他追问下去,说不定能知道更多关于二人的事情,拉近和恩公的关系!

“是。”他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眉眼却似乎温柔许多,“她是我的妻子。”

“那位姑娘瞧着年轻,竟然知道这么多关于剑阁的事情,她难道是那个世家大族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

江随山睨他一眼,神色又变得冷硬,好像在嫌弃他问得太多。

百里言冬捂上嘴,“我只是好奇,你们俩年纪轻轻,居然都成亲了啊。”

“我和小姐幼时相识,已有十年之久。”

他说完,怔怔地望着海面。

“我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

“是啊。”百里言冬应和着,忽然发现他好像没在跟自己说话。

“我得回去。”江随山说着,径直转身。

不等百里言冬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了出口。

百里言冬:“……?恩公!恩公!”

他擡脚追上去,还没触碰到那扇小门,突然脚下一空,坠入冰凉的海水之中,湿咸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侵入肺部,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便失去了意识。

等百里言冬再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片草地上,清风和煦,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想要睡觉。

周围雾气缭绕,宛如仙境,阳光唯独照在这一片小草地,他身后是山坡,生长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江随山一袭玄衣站在树前,仰头看着摇曳的树叶。

“恩公,我们是死了吗?”

百里言冬掐了自己一下,有点疼。

好像没死?

“恩公?”

百里言冬又喊了一声,江随山微微侧身,眸光幽深如潭,枝叶落在的阴影映衬着他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他薄唇紧抿,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百里言冬眼皮跳了跳,平白生出向他下跪臣服的冲动。

“到了,千鹤山。”

江随山转过身去,伸出手,触摸粗糙的树干。

千鹤山?!

百里言冬环顾四周,不可置信地擡头,骤然被闪光的剑刃刺得睁不开眼。

这里哪有什么太阳,头顶上发光,是胜天剑。

他们、他们居然真的到了千鹤山山顶!

百里言冬扯起唇角,想得意地笑一笑,但是一张嘴,便尝到了湿咸的眼泪。

这不是梦吧?

这是他死了之后出现的幻觉吗?

他们——

百里言冬又哭又笑,捶胸顿足,而江随山已经从山坡走下来,疾步如风,带着急切。

“恩公,恩公你哪儿?”

“回家。”

“那胜天剑——”

眼前的光亮突然消失了,头顶的“太阳”追随着江随山的脚步而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胜天剑有了新的主人。

*

江随山进入到第七十一层后,剑阁中便再没传来任何消息。

秋去冬来,年关将近,倪涯提着一壶酒去了后山的竹林,去探望车挚。

从前一把剑吵吵闹闹打遍学院的人,此时安静地坐在桌前,心平气和地画画,这放在百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死呆子,怎么又是你?”

他一开口,本性又暴露无遗。

倪涯白他一眼,把酒壶放到桌上,“你可真是个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谁救了你。”

“是我徒弟。”车挚道。

倪涯的微笑中透露出一丝心虚,“马上就四个月了。九月至今,有三百五十一人进入剑阁,出来了二百六十三人,发现的尸体有四十二具。七十层往上,可不是是一般人能到的。”

“我徒弟还活着。”车挚信誓旦旦地说。

倪涯:“你真是……冥顽不灵。到了腊月底,剑阁的大门就会关闭。”

“他还活着。”车挚重复着这句话,将酒壶抱了过来,“他会出来的。”

“……”

倪涯摇摇头,轻声叹息。

车挚虽然清醒过来,但修为废了,人也垮了,精神都变得不太正常。

车挚抱起酒坛豪饮,洒出的酒水像雨一般,湿了领口,晕开了桌上的笔墨画。

他一擦嘴,将空坛掷了出去。

那清脆一响,似乎在二人中间炸开了惊雷。

车挚眼神涣散,指着他问:“你那个徒弟,还没有消息吗?”

“正澈?他请了长假。”

“……”

“你另一个徒弟,是不是?”

“那孩子从小便不服管教,如今竟然不告而别了。”

车挚扬起唇角,笑着提笔,重重戳在画纸上,毛笔顿时折断,“要是小雀出来见不到她,怕是会疯。”

“你这么快就醉了?”

倪涯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怜悯。

江随山大抵是死在剑阁了,陈映澄又不知所踪。

辛苦带大的两个徒弟都弃他而去,车挚也是可怜。

对这个已经成为废人的同门,倪涯不吝于施舍同情,“年关将近,你不想回青宝城,便留在学院过吧,师父一定也很想你。”

车挚宛如醉鬼般伏在案上,没有回应。

主殿之中,杨柳生正与谢通品茗。

竹叶尖的雪水煮出的茶,带着竹叶清香,火炉烤着橘子,火光温暖。

“明日剑阁大门便要关闭了。”谢通道,“可惜。”

杨柳生嘴角噙着笑意,“能到七十一层,也证明了他的实力,将来发榜,我会留下他的名字。”

“活着出来的人才有资格留下名字,他一个死人,又凭什么和师兄并列?”

“死者为大,毕竟是车挚的徒弟,也算是咱们的师侄。”

谢通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擡举他了。”

杨柳生道:“廿九你去百里家瞧瞧吧,他们的儿子也死了,来找我闹了许多次,求我去把他们孩子的尸体带回来。”

谢通:“百里言冬那个纨绔,死了是为民除害。”

杨柳生笑道:“死者为大,别太刻薄。”

“师兄教训的是。”

谢通拿起一颗橘子,“青宝城进贡的。师兄尝尝?”

“都是俗物。”

“车挚现在也是个废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眸中尽是对车挚的嘲讽。

谢通剥下一瓣,正要往口中送,一道刺眼的橙光从窗外打进来,刺得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悦地皱眉,“怎么回事儿,谁家弟子在玩闹?”

杨柳生:“许是又得了什么新奇法宝。”

谢通起身,“那也不能闹到主殿来。”

他走向窗边察看,外面空无一人,“跑的这样快,不知……”

“砰——”

“哗啦——”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半人高的圆窗外,无数块不规则的亮橙碎片倾落而下,像一场瑰丽诡异的大雨,谢通眯着眼睛辨认,待认出那是什么,神色骤然一变。

“师兄——!!师兄!!!”

杨柳生侧目,“大呼小叫做什么?”

谢通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指着窗外,“铜镜!!主殿周围的铜镜碎了!”

“啪——”

杨柳生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铜镜是洪乐生留下的另一道封印,映照着剑阁内他的爱剑。

铜镜碎,胜天出。

有人登上了千鹤山,获得了胜天剑的认可。

如今,他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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