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节：真相（2/2）

地面猛地裂开，数条之前隐藏极深的、粗壮的黑色菌丝触手猛地弹出，如同毒鞭般抽向缇娜！她虽极力闪避，用匕首格开了大部分，但一条触手角度极其刁钻，带着浓郁的毒雾，狠狠擦过了她的小腿！

“呃！”缇娜闷哼一声，身形一滞。那毒素极其猛烈，伤口瞬间发黑溃烂，麻痹感迅速蔓延，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更多的触手和菌犬趁机蜂拥而上！

“缇娜！”吕永目眦欲裂，心中猛地一揪，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再也顾不得节省煞气，怒吼一声！

“都给我滚开！”

狂暴的煞炎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将周围的菌兽和毒菌瞬间清空！他如同疯魔般，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硬顶着毒雾和攻击，朝着缇娜的方向猛冲过去，所过之处，紫黑色的火焰将菌毯都烧焦！

他冲到缇娜身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用后背硬抗了几次菌兽的扑击和毒液喷射，煞气护盾剧烈波动，几近破碎！他抱着她，全力向后跃出包围圈。

“妹妹！”吕永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快！净化！解毒！”

皮诺修也急了，毫不吝啬地掏出了强效神圣净化药水和生命绷带，手忙脚乱地帮缇娜处理伤口，驱散毒素。神圣力量与剧毒碰撞，发出“嗤嗤”的声响。

缇娜靠在吕永怀里，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依旧冷静，她看着吕永焦急万分的脸，轻声说：“我没事，别慌。”

吕永紧紧抱着她，直到看到她腿上的黑色渐渐褪去，才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后怕和怒火却熊熊燃烧起来。

他轻轻放下缇娜，对皮诺修说：“照顾好她。”

然后转身，面向那巨大的瘟疫母体，眼中的紫黑色煞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该死！”

他不再保留，将所有的愤怒与担忧化为了力量。

煞炎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全部转化为最狂暴的攻击！一道道暗紫色的火柱轰击在瘟疫母体身上，烧得它滋滋作响，不断发出痛苦的嘶鸣。皮诺修也咬牙将剩余的攻击性卷轴不要钱似的砸出去——圣光手雷、火焰风暴卷轴……

缇娜稍微恢复，也再次投入战斗，虽然腿脚不便，但她的暗影投刃依旧精准，专门攻击瘟疫母体被吕永破开的伤口。

这场消耗战变得惨烈无比。最终，在三人能量几乎耗尽、榨干最后一丝力量前，那庞大的瘟疫母体终于在吕永无尽的怒火中被烧成了巨大的焦炭，轰然倒塌。

摧毁了作为核心的菌瘤祭坛后，整片荧光密林仿佛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三人瘫倒在焦黑的地面上，剧烈喘息，身上沾满了毒液、灰烬和各自的汗水与血迹。

吕永第一时间看向缇娜的腿，伤口在净化后已无大碍，但他眼中仍满是余悸与心疼。缇娜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没事，那清冷的眼眸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柔和。

这一次，换他救了她。两人的情感，在生死之间，愈发清晰。

穿越了腐臭的沼泽、险峻的悬崖与诡异的菌林，在骸骨密探无声的引领下，吕永三人抵达了此行最后一个目标所在地。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幽冥界荒蛮与诡异的他们，也不由得心神一震。

一片宏大的古代城市遗迹，如同巨兽的尸骸，沉默地匍匐在裂谷的阴影之中。这里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断裂却依旧高耸的石柱、残破却难掩精美雕琢的雕像、以及脚下依稀可辨的街道布局，无不诉说着一个失落的、曾拥有高度智慧与文明的往昔。

空气沉重，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腐朽，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历史被强行中断的悲怆与死寂。

“这里……曾是‘遗民’……最大的聚集地之一……”为首的骸骨密探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他那冰冷的声音在此地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话音未落，他便如融化般再次隐入阴影，留下三人面对这片沉默的废墟。

吕永和缇娜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入遗迹街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然而，这份历史的宁静很快被打破，这里的蛛魔守卫更加精锐，出现了身穿简陋骨甲、手持锈蚀武器的蛛魔战士，以及躲藏在断墙之后、吟唱着恶毒咒文的蛛魔巫师。城市的中心广场已被改造成一个规模宏大的蛛魔祭坛，邪恶的能量波动如同心跳般鼓噪，与周围庄严的建筑遗迹形成刺眼的对比。

祭坛的守护者，是一名骑乘着巨大装甲蛛魔的蛛魔战争使者。它身形魁梧，手持一柄缠绕着不祥黑气的黑暗长矛，散发着远比之前任何对手都更强大的压迫感。

激战，在古老的街巷间爆发！

吕永怒吼一声，强化煞气护盾瞬间撑开，硬生生扛住了战争使者投掷而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暗影矛！他同时不断施展空气炮，轰击其坐骑的关节，试图打乱它的冲锋节奏。

缇娜的身影化为一道在废墟间跳跃的死亡阴影。暗影步让她轻易绕开正面战场，专门清理那些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蛛魔战士，并用淬毒的暗影投刃精准打断远处蛛魔巫师的施法吟唱。

皮诺修则成为了最忙碌的支援核心。护盾术的光辉时刻笼罩在吕永身上，鼓舞术的微光提振着队友的士气，减速术不断投向试图包围缇娜的敌人。在她精准的操控下，一个个卷轴和药剂发挥着关键作用，数次在关键时刻用出治疗术，将吕永从崩溃边缘拉回。

战斗异常激烈，碎石飞溅，黑暗能量与紫黑色煞气猛烈碰撞。在一次躲避战争使者狂暴的战争践踏时，缇娜敏捷地侧翻，撞进了一栋半塌的建筑内。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她的目光扫过废墟深处，瞬间凝固了。

尘埃之下，并非只有碎石。

一具人类的骸骨蜷缩在角落，身上覆盖着早已腐朽的布料，那骨骼的形态清晰地表明它并非亡灵。

墙壁上，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宁静的生活场景——人们在某种柔和的光线下耕种、围着篝火交谈、孩童在街道上嬉戏奔跑。但这些美好的画面，却被后来用粗糙、狂暴的力道刻上的、代表绝望与黑暗的纹理所覆盖、撕裂。

她的脚边，一个破碎的陶瓷玩偶半埋着，那甜美的笑容在废墟中显得无比刺目。

更深处，一块半熔化的金属身份牌闪烁着微光，上面用海族的通用语模糊刻着：“守望塔……第三小队……瑞克……”，旁边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象征某个未知秩序的徽记。

这一切无声却震耳欲聋地诉说着一个真相。

“吕永！”缇娜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急促却清晰地传到队友耳中：“这里曾是活人的城市！一个完整的文明！他们……消失了……”

这个发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三人心头。幽冥界，这片被黑暗与死亡统治的土地，其过去竟掩埋着如此惊天的秘密！战斗的理由，似乎在这一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他们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将震惊与怒火倾泻向眼前的敌人。攻势变得更加凌厉而坚决。最终，在三人倾尽全力的完美配合下，蛛魔战争使者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连同它的坐骑一起轰然倒地。

巨大的祭坛核心随之崩碎，那股持续不断抽取、玷污着这片土地的邪恶能量波动终于彻底消散。弥漫在骸骨裂谷范围内的那种虚弱感似乎也随之明显减轻。

如同幽灵般，三名骸骨密探再次无声地出现。

“任务……完成。王……很满意。”密探首领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他的目光似乎在那块被缇娜拾起的身份牌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随我们……返回复命。”

极度疲惫的吕永、缇娜和皮诺修，带着疲惫的身躯和宝贵的战斗经验，以及这个足以颠覆他们对幽冥界认知的沉重发现，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沉默的遗弃之城，转身跟随着密探，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

当吕永、缇娜和皮诺修拖着疲惫却满载发现的身躯，跟随骸骨密探返回到那由无数苍白巨骨垒砌而成的颅骨王座厅时，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笼罩了整片骸骨裂谷。

空气凝滞，仿佛连无处不在的尘埃都停止了飘动。远方天际，那四条原本若隐若现、缓慢蠕动的蚀心锁链的虚影，此刻变得无比凝实，如同烧红的巨大神铁贯穿虚空，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嗡鸣。锁链之上，古老而残酷的符文炽烈燃烧，正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运转！

它们正在抽取！以一种近乎掠夺式的、狂暴的姿态，从另外三个方向——腐渊沼泽、熔烬焦土、悲鸣蛛巢——强行抽取着海量的、精纯的黑暗能量与煞气！隐约间，仿佛能听到来自远方的、三位领主痛苦而愤怒的咆哮与哀鸣，但这声音迅速被锁链的轰鸣所淹没。

战骸之王早已从它的黑曜石王座上起身，单膝跪地，巨大的骸骨头颅低垂，眼中暗金色的魂火前所未有的明亮与……恭顺。

“恭迎……您的归来……伟大的尼德格尔大人……”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激动。

嗡！

王座厅中央的空间被猛然撕裂，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阴影与痛苦构成的漩涡缓缓成型。紧接着，那具庞大到令人窒息、被无数蚀心锁链贯穿束缚的诅咒之龙的投影，跨越无尽空间，降临于此。

虽然依旧是投影，但其凝实程度、散发出的威压，与吕永他们初次在归寂之终所见时已判若云泥！尼德格尔的骸骨身躯上，破碎处得到了初步的修复，覆盖上了一层流动的暗金属光泽。那仅存的龙睛中，幽绿的魂火炽烈燃烧，充满了古老、威严、以及一丝刚刚满足的餍足与依旧深沉的痛苦。

祂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单膝跪地的战骸之王身上。

“你……做得……不错……”尼德格尔的声音依旧沙哑破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维持了……裂谷的……稳定……提供了……宝贵的……情报……”

随后，龙睛转向吕永三人。

“外来者……你们……完成了……契约……”尼德格尔的声音轰鸣：“摧毁……蛛魔祭坛……确认……沼魂……背叛……吾……很……满意……”

吕永上前一步，行礼，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敏锐地注意到尼德格尔的措辞——只提到了“沼魂”的背叛。

“伟大的尼德格尔。”他谨慎地开口：“我们按照约定，调查了沼魂之主与战骸之王。但另外两位领主熔烬焦土与悲鸣蛛巢的忠诚度尚未探查。您之前交付的任务，似乎尚未全部完成？”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询问，而非质疑。

尼德格尔的龙睛闪烁了一下，周围的威压瞬间变得更加沉重，仿佛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悦，却又……有所顾忌。

“不必……了……”祂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锁链……的……抽取……已然……说明……一切……它们……皆为……叛徒……吾……已……亲自……惩戒……”

这个解释看似合理，却透着一丝急于结束此事的意味。吕永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沉默地微微颔首，表示接受。

尼德格尔似乎不想再给他们任何提问的时间，巨大的龙爪抬起，开始艰难地划动虚空，构建黑暗传送门。

“作为……回报……离开吧……回到……你们的……世界……”门的另一端，透出主物质位面的熟悉气息。

能够离开幽冥界，本是极大的喜悦。但此刻，吕永、缇娜甚至皮诺修都感到一丝不寻常的突兀。任务看似完成，实则留有未解之谜，而尼德格尔的“慷慨”背后，似乎藏着一种急于将他们送走的迫切。

就在此时，皮诺修似乎按捺不住好奇，小声嘀咕了一句：“老龙，那些古老的‘遗民’……他们是不是……”

“妹妹！”吕永立刻低声制止，心脏猛地一跳。他敏锐地感觉到，在“遗民”二字出口的瞬间，尼德格尔那恐怖的威压中骤然掺入了一丝极其冰冷的杀意！

然而，那杀意只是一闪而逝，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忌惮的情绪所取代。尼德格尔的龙睛死死盯了皮诺修一瞬，又仿佛穿透了她，看到了她身后吕永灵魂深处某个无法触碰的烙印。

“蝼蚁……的好奇心……”尼德格尔的声音冰冷刺骨，却不再有后续的威胁动作：“遗忘……即是……仁慈……离开！”

这最后的“离开”二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被迫履行诺言的情绪。

吕永瞬间明白了。他们能提前离开，并非因为任务完美完成，而是因为他们触碰到了某个禁忌——关于“上古遗民”的线索。尼德格尔不希望他们继续深究下去，但又不能或者不敢在此地将他们彻底留下。这背后，定然与连尼德格尔都不得不遵从的神秘人物的意志有关。

“感谢您履行诺言，伟大的尼德格尔。我们这就离开。”吕永不再多言，语气平静，拉住皮诺修，与缇娜迅速步入了传送门。

在身影彻底消失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眼神深邃，仿佛要将这片黑暗世界的所有秘密都刻入脑海。

传送门缓缓闭合。

王座厅内，陷入了死寂。

良久，尼德格尔的投影中发出低沉而充满暴戾与焦虑的咆哮，这咆哮仅存在于它与战骸之王的意识层面：“骸骨！！”

“您有何吩咐……伟大的主人？”战骸之王的头颅垂得更低。

“那些‘遗民’……的痕迹……”尼德格尔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与一种近乎恐惧的急切：“所有……石碑……壁画……器物……传说……乃至……记忆……”

“彻底……抹除……不惜……一切……代价……”每一个字都如同深渊的寒风：“确保……无人……再能……追寻……他们的……历史……绝不能让那些外来者……甚至此界的任何存在……与之产生任何联系！”

战骸之王的魂火剧烈闪烁，立刻深深低头：“谨遵您的意志！我将立刻动员所有力量，清洗整个裂谷乃至所有相关区域，确保所有‘遗民’的痕迹化为尘埃，绝不留下任何可供追忆的线索！”

“很好……”尼德格尔的投影开始变淡：“……其他……三个……叛徒……已被……重创……他们的……领地……一片……混乱……”

战骸之王心领神会，语气充满了“忠诚”与“愤慨”：“伟大的主人，那些叛徒的领地混乱不堪，严重影响了幽冥界的稳定和对您的贡赋！请允许我代为‘整顿’，恢复秩序，确保能量输送，并彻查清除所有可能存在的‘遗民’痕迹！”

“准……”尼德格尔的声音微不可闻，投影彻底消散。

战骸之王缓缓站起，眼中暗金魂火燃烧着野心与狂喜。它知道，它拿到了清扫禁区的鸡毛令箭，而这根令箭，即将变成横扫幽冥界、吞并所有对手的狼牙棒。

尼德格尔默许了它的扩张，因为对于此时的诅咒之龙而言，彻底埋葬“上古遗民”的一切，远比维持领主间的平衡更重要。而这一切的根源，都与那三个已经离开、却可能携带着危险火种的外来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