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即将启程!(1/2)
此时在王都之外,一个被风沙包裹的偏僻小镇里,夜幕如墨,唯有一间华丽的房间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却映照出满室的绝望与血腥。
白发男子厄索兰纳站在屋中央,小麦色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左脸颊那道疤痕,像一条凝固的血痕,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却满头霜白,连睫毛都沾着几分冷寂,仿佛岁月与苦难在他身上透支了所有青春。
他的面前,几名妇女紧紧搂着孩子,蜷缩在墙角。
孩子们的小脸煞白,嘴唇抿得发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妇女们则死死咬着下唇,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哀求,却没人敢发出一丝反抗的声音——她们知道,面对这群手持步枪的叛军,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厄索兰纳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颤抖的脸,那双曾盛满温柔与悲悯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划破了屋内的死寂:“全杀了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尽量下手快一点,别让他们太痛苦。”
说完,他猛地闭上眼,决然地转过身去,仿佛不愿再看这即将发生的惨剧。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翻涌的煎熬。
身后的黑衣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命令,他们面无表情地举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
“砰!砰!砰!”
枪声密集地响起,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与孩子们来不及发出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短短几秒,屋内便再无活人的气息,只剩下刺鼻的火药味与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发酵。
厄索兰纳没有回头,只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外。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堆积的尸骨上。
屋外,几名手下正将点燃的火把丢进木屋。
干燥的木板瞬间被火焰吞噬,熊熊烈火舔舐着墙壁,黑烟滚滚升起,遮蔽了半边夜空,将星星的光芒都染成了暗沉的红色。
火光的映照下,几名披着黑色长袍的教徒围在一旁,低着头,用狂热而低沉的语调吟唱着诡异的祷词:
“燃烧吧,燃烧吧,圣灵之火降临
焚烧尽一切的罪恶,灰烬中显出光明
黑暗里燃起的火光,照亮前方途径
也温暖那漂泊灵魂,领他们归向天庭
燃烧吧,燃烧吧,新生火苗上升
诞生出真与善的种子,使众恶无处藏形
主爱如烈焰,却柔似清晨
引我越过幽谷,把永生路看清”
歌声与火光、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厄索兰纳望着燃烧的房屋,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但很快便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
他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成为漠鸢首领的时候。
那时的他,心中还揣着对正义的执念,以为只要铲除那些作恶多端的贵族,就能让底层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他曾带领手下,解救过被贵族囚禁在城堡里、遭受百般虐待的少女们;
也曾为了给被贵族残忍杀害的村民复仇,单枪匹马闯入镇长的府邸。
可他很快发现,罪恶的藤蔓早已盘根错节,牵连甚广。
那些作恶的贵族,身后也有年迈的父母、懵懂的孩子,他们或许从未参与过暴行,却因血缘而被打上“有罪”的烙印。
第一次心软,是在斩杀了那个屠戮他村庄的镇长之后。
那天,他满身是血地走出镇长的书房,却在楼梯口撞见了镇长的妻子和儿子。
女人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眼神里的恐惧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那孩子不过十岁,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和他死去的弟弟有几分相似。
“不用怕。”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我只杀罪魁祸首,不会伤害你们。”
女人和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没有再为难他们,转身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女人突然暴起,抓起身旁的花瓶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砰”的一声闷响,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差点跌下楼梯,幸亏及时抓住了扶手才稳住身形。他回头望去,脸上满是震惊:“你们……”
话音未落,那十岁的孩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短刀,尖叫着向他冲来。
厄索兰纳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刀刃划开了胸口的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浸透了衣衫。
女人见状,也像疯了一样扑上来,用指甲抓、用牙齿咬,嘴里嘶吼着:“杀了他!为你父亲报仇!”
厄索兰纳又惊又怒,胸口的剧痛让他意识有些昏沉。
他强撑着力气,一把撞开冲过来的孩子。
孩子重心不稳,从楼梯上滚落下去,手中的短刀也脱手而出,借着重力狠狠插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不——!”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向滚落的孩子,却被厄索兰纳一把推倒,脑袋重重磕在台阶上,瞬间没了气息。
这时,门外接应他的手下冲了进来,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模样,连忙将他抬走,临走前点燃了镇长的府邸,让这座承载着罪恶与悲剧的建筑,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据点后,他躺在床上,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女人和孩子的模样。
他第一次感到迷茫: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对的吗?怜悯,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种罪恶?
还没等他想明白,手下又带来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消息:在另一座贵族的庄园后方,发现了数十具女子的尸体,大多已经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全,分不清哪些伤口是被虐待所致,哪些是野狗造成的。
手下们赶到时,几乎都忍不住呕吐。
愤怒压过了迷茫,他立刻部署任务,誓要斩杀那个罪魁祸首。
可当他成功潜入庄园,杀死了那个作恶多端的贵族后,却又一次陷入了两难——贵族的妻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眼神里的绝望与无助,和当初镇长的妻子如出一辙。
他犹豫了。
就在这时,小镇的警卫察觉到动静,纷纷冲了进来。
他反应迅速,带着手下突围,却还是有三名弟兄为了掩护他而牺牲。
看着弟兄们冰冷的尸体,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也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身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整个漠鸢的弟兄,还有无数等待被拯救的底层百姓。
怜悯,有时会成为伤害弟兄的利刃。
可他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放走了贵族的妻子和婴儿。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给这些无辜之人一条生路,就能守住心中最后一丝善良。
真正让他彻底心死的,是半年前的那件事。
那次,他在斩杀一名贩卖奴隶的贵族时,发现贵族家中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
那孩子叫利奥,长得眉清目秀,眼神怯懦,见了他就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厄索兰纳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弟弟,又想起了那些因贵族压迫而流离失所的孩子,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跟我走。”他对利奥说,“我不杀你,但你要亲眼看看,你父亲这样的贵族,给底层百姓带来了怎样的苦难。”
利奥顺从地点了点头,一路上表现得乖巧懂事。
他跟着厄索兰纳的队伍,一起风餐露宿,一起给受灾的村民分发粮食,一起解救被囚禁的奴隶。
厄索兰纳以为,时间能磨平仇恨,能让利奥看清真相,甚至能将他培养成一个心怀正义的人。
可他不知道,利奥的顺从全是伪装。在他心里,厄索兰纳和他的手下都是“下等人”,是杀害他父亲、毁了他优渥生活的仇人。
他表面上对厄索兰纳恭敬有加,私下里却鄙夷地看着那些吃粗粮、穿破衣的底层百姓,看着那些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心中只有厌恶与仇恨。
半年来,他隐藏得极好,从未露出过丝毫破绽。
直到那次,他们去解救一群被贵族掳走的村民。
当时,厄索兰纳带着利奥和几名手下潜入叛军的营地,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可就在他们即将成功撤离时,一名叛军突然发现了他们,举枪对准了厄索兰纳。
千钧一发之际,厄索兰纳身旁的老队员猛地扑了过来,替他挡了一枪。
老队员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地看着他:“首领……带大家走……”
厄索兰纳怒目圆睁,正要冲上去斩杀那名叛军,却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那是枪口抵住后背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看到利奥手中握着一把缴获的手枪,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只剩下冰冷的仇恨与鄙夷。
“你以为我真的会归顺你吗?”利奥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阴狠,“你们这些下等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父亲是高贵的贵族,你杀了他,我就要为他报仇!”
厄索兰纳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看着眼前这个相处了半年、一直乖巧懂事的孩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地问,“我从未亏待过你,我让你看到了底层百姓的苦难,你难道一点都不触动吗?”
“触动?”
利奥嗤笑一声,眼神更加冰冷,“我只觉得恶心!
这些下等人就该被我们贵族统治,就该过苦日子!
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城堡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厄索兰纳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剧痛传来,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首领!”手下们惊呼着冲了过来。
利奥还想再开枪,却被厄索兰纳一把夺过了手枪。
他看着利奥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最后一丝怜悯彻底崩塌。
他想起了老队员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想起了那些因他的心软而牺牲的弟兄,想起了那些被贵族压迫的百姓。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拳打在利奥的脸上。
利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厄索兰纳没有留情,对着他的要害补了几拳,直到利奥彻底没了气息。
那天晚上,厄索兰纳坐在篝火旁,看着自己脸颊上不断流血的伤口,感受着心中那片名为“善良”的地方彻底荒芜。
他一夜未眠,等到天亮时,手下们发现,他们的首领,原本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竟然全部变成了雪白。
从那以后,厄索兰纳再也没有心慈手软过。
他明白了,在这个黑白颠倒、罪恶横行的世界里,纯粹的怜悯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就必须拿起屠刀,用最残酷的方式,铲除所有罪恶。
思绪回到现实,耳边的吟唱仍在继续,狂热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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