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2/2）
别人家两口子挣的钱都是精打细算，东西买多了，另一个人还会劝。
他花钱的时候贺宵也在劝，不过是劝他多买点。
贺宵自己什么都舍不得买，楚唯花钱时从来不会多说一句，经常还抢着付钱，楚唯都怕他哪天突然成了穷光蛋。
每当这个时候楚唯就一直劝自己，没关系，现在用出去的钱以后都会赚回来的。
仿佛这样花起钱来就能心安理得一些。
吃的东西买完了，楚唯又买了油墨和蜡纸，还有复印纸。
他这阵子在县城淘到了不少书籍，正好趁暑假的时间，把这些内容复印出来。
贺宵把所有的东西都用一个大口袋装了起来，绑在了自行车横杠上，骑着车子载着楚唯慢悠悠地回家了。
他俩有很久没去牛棚那边见那几位长辈了，这回西瓜买得多，第二天两人就给他们送了一个过去。
去的时候，钟老师和那个刘老师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两人他们特别高兴。
正如楚唯所想的那般，经过朋友和学生的调和走动，两位老师也在这时候迎来了平反。
省城的学校给他们来了信，表明要是他们愿意的话，还能重新回到学校任教。
楚唯见他们正在收拾行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钟老师道：“明天下午的票，你们俩今天要是不上来，我跟刘老师明天早上也会去找你们。”
相识一场，也该好好告个别。
贺宵道：“早知道我就该拿点酒上来，陪你们喝一盅。”
言语间似乎在为不能给他们践行感到惋惜。
认识他时，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如今却长成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钟老师心中感慨万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政策瞬息万变，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楚唯道：“没错，说不定以后我跟贺宵也能去省城。”
刘老师问他：“知青返程的通知也陆陆续续下来了，你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话刚说完，钟老师就故意咳了咳，刘老师猛地想起他跟贺宵的关系，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楚唯一脸坦然道：“我现在没打算回城，等以后再说吧。”
能回城的知青都是家里在城里给他们找了工作的，像他们这种没有家人帮忙的，可能只有等着高考和改革开放了。
也就一年的时间，楚唯还是等得起的。
钟老师看了贺宵一眼，他俩其中一个要是个女娃，一切都好说，偏偏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以后的路恐怕只会更难走。
都到这一步了，钟老师也说不出什么泼冷水的话，只干巴巴地说道：“会越来越好的。”
贺宵在牛棚时还没什么反应，当天晚上却有些失眠。
怕自己吵到楚唯睡觉，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哪知道刚坐起来，楚唯就从后面把他抱住了，带着困倦，迷迷糊糊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乱想。”
贺宵下意识否认：“没有。”
楚唯趴在他身上抱怨道：“还说没有，刚刚睡觉的时候，你都没亲我。”
贺宵：……
他倒是忘了这茬，转过头去，摸着黑在楚唯唇上亲了一口：“给你补上。”
楚唯笑了笑才道：“不是说过吗，以后不管去哪我都带上你，就算回城，你也得跟我一块。”
话说得简单，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贺宵一个农村人，有什么理由去城里发展。
握着楚唯的手，涩声道：“我怕以后不能跟你一起进城。”
“你相信我，可以的，以后高考会恢复，人人都可以考大学。”
“我……”
“我知道你怕自己考不上，但还有其他的出路，读书不行，你可以做生意，总有办法留在城里的。”
楚唯没敢跟他说得太清楚，因为不好解释自己怎么知道那些事。
贺宵没说话，楚唯急道：“你相信我。”
贺宵深吸了口气，很多话都问不出口。
转身跟楚唯一起躺在床上，把人抱在怀里道：“我相信你。”
楚唯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告诉他：“我不会跟你分开的。”
贺宵点了点头，怕楚唯看不见，又道：“我也是，不管多难，我会想办法的。”
……
隔天，钟老师和刘老师在贺宵的帮助下，成功办好了手续，他们在这里待了十年，两个曾经在高校里的知名人物，如今背也佝偻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站在人堆里就跟那些农村小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有贺宵领着，两人肯定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乱转。
贺宵把两人送去了火车站，等火车的时候，又去供销社那边给他们买了水果罐头，让他们在车上吃。
钟老师和刘老师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在这一刻，心里却破天荒生出了几分不舍。
人在困境中只要得到过一点温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他们在牛棚生活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都是贺宵带来的，如今分别在即，心中难免生出愁绪。
钟老师眼角有些湿润，冲着贺宵挥了挥手：“我们走了，你回去吧，再见。”
贺宵举起手：“再见！”
送走钟老师和刘老师之后，贺宵也没立即回村。
他去黑市那边找到了蒋中明，拜托他给自己找份事做。
蒋中明曲解了他的意思，高兴道：“你终于决定跟我一起干了？当初让你一起你还不肯，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
贺宵看着黑市里那些人对自己的打量，把蒋中明带到了安静一点的地方：“不是跟你一起干，我想让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在城里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招学徒，我想学门手艺。”
蒋中明道：“你想学啥？”
学什么贺宵也没想好，他就想找那种学了之后能留在城里干活的。
这界限也太模糊了，蒋中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我到时候帮你留意留意，就是可能没那么好找。”
贺宵也不急：“没事，你慢慢找，我等你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楚唯学校收假。
蒋中明知道他一定会送楚唯到学校，一大早就到那等着了。
见到贺宵后，他特别激动道：“宵哥，你上回让我帮你办的事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