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2/2）

但秦琬这次的事办得实在漂亮，王肃半点不觉得她钓鱼执法又倒打一耙有什么不对，便顺着建元帝的话道：“这次段兰贺三部作乱实在凶险，若是换了其他文弱些的朝臣去，说不定真要被他们得手了。怀琰死里逃生手中又无可用之兵，却能立刻将当地胡人分而化之，甚至能救援高显时还能征调当地胡人为辅，可见辽东已然宾服。”

建元帝极为赞同地点头，否则他也不会给秦琬加使持节，使持节能够自行处死两千石以下的官员，如果秦琬只是一味滥杀，他怎么也不会用生杀大权来给秦琬撑腰。

王肃又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个人：“只是臣听闻宾徒侯母为兰氏，妻为段氏，怀琰因为宾徒侯长子一事与他结怨已深，若是宾徒侯怀恨在心该当如何？需知怀琰此番依律处置，并无赶尽杀绝之意，那贺娄部便是只诛杀了首恶，她才到辽东几日，哪就知道二部还和乌桓人有怨。”

段、兰两部在辽东也遍地仇家的境况，成功让建元帝联想到了虞晖那人厌狗憎的人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冷哼一声：“他不敢。”

王肃笑道：“臣在关东听了不少有关宾徒侯的传闻，燕国旧臣都说宾徒侯在宗室中声望颇盛，他又举荐了虞夫人入宫，这才有此一说罢了。只要陛下待怀琰如故，旁人的攻讦也伤不到怀琰分毫。”

“我难道是什么听信妇言猜忌忠臣的昏君吗？”

满朝文武也只有你敢拿朕的后宫说事，建元帝瞪了王肃一眼才颇为不平的换了个话题：“我听人说怀琰在幽州以考试选官，她哪来的那么多周律分给士子？”

王肃道：“臣听怀琰说，她去岁出征时就给高阳的印坊下了单子，自己掏钱把周律印了二十万册。”

周律少有增改，即使内容变了也可以通过加印的方式查漏补缺，因此雕版是常备的，只要想印随时都可以印，半年的时间印二十万册供给幽州士人绰绰有余。

建元帝先是一愣，继而也是摇头失笑，这分明就没考虑过燕国未灭的可能，未免过于自信了。

笑过之后建元帝又问：“怀琰一册书卖多少，不会又亏了吧？”

“一册周律一升脱粟，卖书的粮食转手就被她散给当地贫户了。”

建元帝略一计算就知道这一升脱粟怕是连路费都不够，索性又往嘉奖秦琬的诏书后面添上了五千匹绢，虽然抵不过成本，但也算聊胜于无，还是得再想个给怀琰塞钱的名目，就算怀琰是宗亲且自己愿意，也没有总是让人为了国事自掏腰包的道理。

封赏的诏书送到秦琬手中时，她正在边境与高句丽交换俘虏。

大王子带了近两万人进入周国境内，却因为分兵被秦琬逐次击破，排除战死及走失的，还剩下万余俘虏，这部分人秦琬并未扣留，也因此高句丽国内有部分权贵十分赞同大王子的决策，把竞争对手踢走的同时还能把自己的部众接回来，这分明是双喜临门！

他们是高兴了，高句丽王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入周队伍黑了脸。

高句丽国内多扶余人，这些人虽然跟着夏人学了些种地的手艺，却远不能与夏人相比，现在夏人都走了，谁来给他种地交税养兵？

秦琬的亲卫还在维持秩序，时不时帮拖家带口的百姓扶一下行李，而后在对方受宠若惊的态度中站回原地。任谁被迫搬家的心情都不会好，但在高句丽境内也使举家依附大族，即使如此尚且免不了与扶余人冲突不断，现在大族都走了，他们要是不走，没两年就要被扶余人吃干抹净，倒还不如回老家。

都说如今只有一个天子，总不至于再动不动就打仗吧？

权衡利弊下做出的决定在见到周国的士卒后倒显得不那么坏了，军纪既然不坏，想来皇帝也是个好人吧。

队伍中有女童好奇的打量着身着甲胄的女兵，新奇地指给母亲看：“阿娘，好高的姊姊。”

她母亲急忙按住她的手，生怕引得女兵不喜，张欣笑着递了块饴糖给女孩：“你多吃饭也能和我一样高。”又帮那妇人把滑落的包裹重新拉回肩上，温言叮嘱，“一路树了旗帜，前方十里处有营地，到了那里可以歇歇再赶路，若是不慎受伤营中也有医官，娘子带着女儿小心些。”

妇人连连应是，根本不敢擡头看张欣，屈膝道过谢便快步追上了丈夫，她怀中的女孩嗅了嗅手中的饴糖才试探着舔了一口，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把糖递到母亲唇边压低声音道：“是甜的！”

“那你快吃，别让你堂兄看见了。”

妇人催促着女儿，忍不住舔了下唇，确实是甜的。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道旁小丘上的女子，听说她们这次会回来，就是因为她带兵打赢了高句丽人。

还有道旁身形高大的女兵，她们最矮的都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忍不住看了眼怀中面黄肌瘦的女儿，若是也能长得如同女兵那样健壮，将来肯定不会被欺负。

秦琬还不知道一个母亲因为被女兵的身高刺激到了，打定主意要把女儿也喂得高大健壮，她方才领了建元帝的诏书，十分热情的邀请高句丽王明天再走，还说自己已经在襄平设了宴席，然而她越是如此高句丽王越觉的那是一场鸿门宴，拒绝到最后甚至连祖宗都搬出来了。

秦琬看了眼大王子身后一串棺椁，十分遗憾的与高句丽王定下了再会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