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2/2)
秦琬与杨安对视一眼,边走边问:“王公可说了是什么事?”
杨挽低声提醒:“似乎与当年殿下助清河王金蝉脱壳一事有关。”
秦琬点头表示心中有数,杨安却听懵了,什么叫清河王金蝉脱壳,他还不至于误会自己儿子口中的清河王是京中那个招猫逗狗的毛头小子,可这就更惊悚了好吗?
杨挽一看就知道要糟,立刻拉着老父亲交代起事情始末,晋王这个知情人士就不说了,皇甫恺直接被吓晕了,毛兴现在还抱着老上司的大腿嗷嗷哭,张懋一头雾水安静如鸡,连王肃都久违的感到无言以对,杨挽只盼着老父见了清河王别反应太大丢人现眼。
杨安听得云里雾里,但中军大帐已到,他只好调整表情与秦琬一道步入大帐。
几乎在两人踏进大帐的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杨安被吓了一跳,旋即意识到众人看的是高阳王。
秦琬神色自若地同众人见过礼坐到了晋王下手的位置,提起水壶t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到一半才发现他们还在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她放下杯子笑问:“怎么都不说话,聚在一起饭也不吃事也不做是准备修仙吗?”
晋王抢在王肃之前开口,言语间满是调侃:“自然是瞧瞧我们高阳王哪里来的神仙手段,能让人起死回生。”
“我要真有这么大本事早走了,这乱糟糟的世道有什么好留恋的。”
秦琬手中的杯子磕到桌面发出一声闷响,旁人只当秦琬是不乐意同这些神鬼异事扯上关系,这才佯做气恼,王肃却下意识想到秦琬多年前借建元帝之手给他的信,再看秦琬眉眼间的郁色却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心中的警惕逐渐淡去,言语间甚至带了些安抚的味道:“亲亲之道,人之常情,谁敢借此传些子虚乌有的图谶来攻讦怀琰,别说陛下,便是我也不会放过此人。只是殿下回国,陛下跟前总要有个说法,怀琰是亲历者,奏表如何写,总要听听你的说法才是。”
秦琬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我当年突逢大变病骨支离,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还要费尽心思为佛奴绸缪后路。旁人只当我是个不值当费心的死人,只有叔父觉得我能活下去,还大费周章替我谋划将来。我一时动容,便将高祖留给我的解毒药赠给了叔父,这才阴差阳错救了叔父一命,如此说法太傅可满意?”
太傅的称呼一出王肃就知道不好,秦琬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多年来我为君为国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当得起一句竭尽愚诚全无保留。不曾想在太傅眼中,我倒成了图谋不轨的外人了。”
“我就是个笑话!”
秦琬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抹着眼泪走了。
秦烨跟着起身离开:“我去看看怀琰。”
晋王也拍案而起:“我竟然不知秦岳和秦崇那两个兔崽子还私下排挤怀琰,我这去找怀琰问清楚,不把他们两个腿打折我就不姓秦!”
毛兴左看右看,实在没胆子同前几位一样直接走人,因此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殿下方才回来,怕是不认识路,兴去为殿下引路。”然后拱手一礼,飞也似的跑路。
张懋怕王肃事后同秦琬算账,没什么底气的为秦琬找理由:“高阳王突然忆起幼年之事,伤怀之下失言实属人之常情,非是有意指摘王公。”
皇甫恺连声附和:“对对,孩子还小,突然上了战场,被血煞冲击致使神魂不稳也是常有的事。”
“正是如此!”
杨安被儿子掐的胳膊生疼,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今日收兵时安与高阳王收拢伤兵,高阳王那时便情绪不高。这女郎,总是心思细腻些,王公又是高阳王老师,这晚辈在长辈面前口无遮拦也是因为亲近嘛。”
王肃还在发愁赔罪的事,他今天纯属是应激了。
前不久他才和秦琬说过建元帝的身体问题,现在就发现当年建元帝的皇位竞争者还活着,背后又是秦琬一手操持,虽然知道不该,但言语间难免露出了几分试探。
然后就被晋王借机挑拨,不,应该说是为怀琰鸣不平才更准确。
晋王话里的意思隐晦,但怀琰何等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几位将军先回去歇息吧,此事确实是我的过错。我写过给陛下的奏表便去向怀琰致歉,不会为此坏了大局。”王肃说完见杨安坐在原处不动弹,连带着张懋起也不是坐也不是,便宽慰对方,“怀琰一向以人为重,哪怕心里对我有气也不会拿士卒的性命开玩笑,耽误不了战事,长定放心就是。”
几人这才起身离开。
而此时秦琬的营帐被她的亲卫护得严严实实,保证不会半点闲杂人等听到里面的对话。
秦烨给秦琬兑了杯温水递过去,疑惑道:“我以为你与王景穆关系不错。”
“谁让我是高祖之后。”
而王肃几乎把怀疑高祖之后刻进了DNA。
秦琬多年没哭,现在突然哭起来却停不下来了,带着哭腔说出来这句话显得异常可怜,但后半句话就暴露了她的用意:“我有意出镇辽东,不趁机给他下剂猛药,就还要分心应付朝堂,今日拿叔父做筏子,还望叔父见谅。”
“些许小事,怀琰这么说就见外了。”秦烨笑过之后忍不住问她,“只是我有一问,你方才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晋王恰在此时被护卫放了进来,听到这话不由脚步一顿,秦琬请对方落座后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知道自己肯定能活得极好,所以不会为此伤神。可叔父雪中送炭,反而教我受宠若惊,毕竟以前是阳平王叔同我相处多些。”
那漠视就是真的了。
秦烨还没来得及伤感,旁边晋王就开始义愤填膺:“我就知道怀琰你从不无的放矢,秦岳那两个欺软怕硬的小兔崽子,我早晚找个机会把他俩教训一顿再给你赔罪。”
“陈年旧事了,若不是今日话赶话说到此处我也不会说,平白让人觉得我小气,七叔你可别乱来。”秦琬连连摆手,“说这个不如说过几日的攻城,叔父在潞关日久,不止潞关内部是何情形?”
晋王道:“若要讨论战事,不妨将毛振德一同叫来听听,他还在外边等着呢。”
毛兴被人请进来时本以为高阳王还在生气,没想到高阳王居然已经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商量起几日后的攻城了,这是何等的以国为家的精神,倒显得王景穆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