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2/2）

这些人平时只能在顺风顺水时跟着劫掠，一旦遭遇突然袭击便再难以组织起有效反抗，此刻偏偏又在这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周军精锐的有意驱赶下冲向中军，一旦被他们冲散本阵，阵型散乱的中军士卒也只能被裹挟着四散奔逃。

若是再被周军趁势掩杀，单是被自己人踩死的都不知道要有多少。

眼见身边的部众面露不忍，代王一鞭抽在亲信身上，亲自举弓射杀了一个正在踩着同族尸体翻过营栅的士卒，怒喝道：“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放箭！”

这下他麾下部众再无迟疑，纷纷放箭射向贺兰部的士卒。

来自同族的箭矢令贺兰部的人一愣，跑在最前方的第一批人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他们后边的人再不敢上前，纷纷转身往后躲入，但一营士卒何其多，落在后面的人只知道要躲避周人的锋矢，哪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

一心想要活命的两波人不约而同向中间挤去，一场人为制造的踩踏事故就这样发生了。

“步卒变为圆阵，骑兵警戒，继续放箭，尸体挡在中间，代军一时半会也冲不过来。”

军中令旗随着秦琬的命令不断变换，方阵与圆阵是最基础的两种阵型，变阵于老卒而言更是如呼吸一般自然。

在处在双方之间的贺兰氏部众死干净之前，周代两军默契地陷入了对峙。

而定北县城的戍卒自然不会坐视援军拼杀，自己缩在城内等待救援。

“诸位！高阳王亲自带兵来救，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刘妙君声音沙哑，身上大片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她撑着长枪立在人群中，虽然个子不及周围戍卒高，却分外让人信服。

“高阳王乃是高祖之后，陛下心腹爱臣，国之砥柱！如今高阳王亲至，必有大军在后，我等若再不出城作战，等到朝廷大军到来，这守城的功劳可要分给他们一半！诸位想想这些日子死于守城的亲朋邻里，你们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第t一个出声应和的是一个相貌英俊但黑成炭的男子，这人似乎在戍卒中极有威望，听到他出声，众人纷纷附和。

“不甘心！”

“我们用命拼来的战功凭什么分给其他人！”

“没错！”

“孟曦，这些日子一直是你调度城中防务，我们都信你。”刘妙君将中间的位置让给杨照，“你来说，我们该怎么策应高阳王？”

“照方才在城墙上看得分明，高阳王击溃代国后军，驱赶他们冲击中军大营，如今虽有僵持，但以高阳王的官位，她带兵救援怎么可能只有三千人？单是高阳王的护卫就得一千人！”

杨照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十分符合众人对京中贵人的想象，“因此高阳王必有后手！”

“以照来看，高阳王亲自带兵袭击代军后方，代军必然以为高阳王所在便是主力，又要防备我等与高阳王前后夹击，必然要趁机调动两翼，一面警惕我等，一面试图绕后包围高阳王。

届时代军后军溃散，中军被牵制，两翼又调动频频，左右防备空虚，正适合借机突袭！”

这也在众人的理解范围之内，有人问：“所以我等是要趁机袭击代军侧翼？”

“你傻啊！”他旁边的同僚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咱们让代军围的水泄不通，怎么偷袭？杨郎的意思肯定是让我们往代军主力所在的东门全力突围，牵制代军兵力！”

杨照朝那伍长拱拱手，笑道：“官长知我。”

对方抓了抓脑袋：“我算什么官长，杨郎你可是见过皇帝的人，要不是时运不济被主君连累，我们怕不是连杨郎家里的门槛都摸不着。”

说着又看向众人：“杨郎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谁要是怂了，别怪我不讲情面！”

被他拍了脑袋的同僚立刻嘲讽回去：“你算个什么东西？大伙那是敬佩杨郎的本事，你少来沾光。”

如今援军已至，众人难得放松心神说笑了两句，笑过之后便是熟悉的整军作战。

守城不可能一味防守，早在代军前锋初至的时候，他们便时常出城，一则骚扰代军，二则迁周边百姓入城，坚壁清野，以免代军就近获得补给。

仔细算算，他们真正困守城池也不过半月有余，却仿佛过了数年一般。

秦琬敏锐的察觉到了代军变动，她与张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果断下令：“将士们！随我冲！”

几乎是同时，代军也动了。

双方骑兵如掠麦一般割倒了中间宛若惊弓之鸟的贺兰氏遗部，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折磨，而后狠狠撞到了一处。

秦琬一马当前，手中马槊每一次挥舞都要带走一个敌人，跟在她身后的亲卫如同南下大雁追随头雁一般，呈锥形凿入敌军阵中，一个照面便将对方的军阵撕裂一角，那些落单的骑兵或被周军骑兵打落马下践踏而死，或被紧随其后的重甲步兵用长枪戳成了筛子。

代王看着周军大旗下肆意炫耀武力的身影，微微眯眼，擡起了手中弓箭。

只着轻甲好啊，这可是他从燕国买来的箭头，专克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