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2)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出周国,洛州与梁州交界之处又是周宋燕三国势力交错之地,其间局势复杂
但就如晋王所说,此地豪强大都心向宋国,他们这一路行来,虽然不曾扰民,但收到消息的豪强纷纷紧闭门户,连带着在坞堡周边耕作的百姓也丢下庄稼奔命似的逃回坞中,看得秦琬无奈至极。
前几日她可以不在意,今天却不行了。
他们此刻正在夏县以西20里处的一处矮坡后,此处作为邵城与洛城之间的必经之路,若是瀛阳王有意与长乐王会晤,此处正合宜。更兼此处有水有高地,即可扎营放马,又能仰仗地利观察敌军动向。
由于被晋王鄙视过潜行技术,秦琬到达苇津后特意请教了军中老卒,此番过来却没用上,足足三千人的精锐骑兵一人三马连夜奔驰,就是聋子也能感觉到近万匹马奔跑时的动静。
夏县是瀛阳王驻扎之地,自然城门紧闭,生怕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突然攻城,但还在夏县以西七十里的邵城却没来得及收到消息。
秦琬打量着远处的出现的旗帜,嘱咐副将:“着甲换马,竖起旌旗,邵城来人了。”
长乐王此番前来并不是带兵投奔燕国,而是与瀛阳王会晤试探燕国态度。
他现在颇有种骑虎难下的窘迫。
燕国朝堂被虞侃把持,他若是走瀛阳王的路子降燕,便站在了虞侃的对立面,哪怕真的在燕国灭周一事上居功至伟,也很难受到燕国的重视,何况没了周国,他又有什么依仗同虞侃对抗,只怕免不了要被过河拆桥。
可若是放弃与燕国之间的交易,只要燕人将他此前投燕的书信拿出来,他在周国同样无立足之地。
总不能降宋吧?
宋帝正被权臣追着要九锡呢,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哪有功夫搭理北边,只怕他真降宋,宋帝也只是象征意义的给他封个官职便不管了,至于援兵,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相较之下,投燕竟然是最优解。
抱着这种纠结的心态,长乐王在看清前方土坡上属于高阳王的旗帜时,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的副将不无担忧道:“殿下,我等轻骑而来,可要重新整军?”
“不必。”长乐王扬鞭道,“就地扎营,把姚景宗给我带过来。”
姚绍劝谏长乐王不要谋逆未果,被长乐王扣在了邵城,此次带他出来,本是打算与瀛阳王谈的好了,便砍了姚绍以示诚意。
毕竟谁都知道,姚氏是建元帝的宠臣,虽然比不得王肃,但此番平定燕王之事姚氏居功甚伟,地位定然会再上一层楼,杀了姚绍便是得罪了建元帝心腹,长乐王便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姚绍自然也明白长乐王带他过来的用意,此刻见了长乐王却仍旧风度翩翩,试图再次劝说长乐王:“殿下若能此时收手,以陛下仁德,仍能保全妻子,何必为着昔年旧事执迷不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为将来考虑。当年东海献王与陛下诀别东堂,未曾有半句怨言,正是为了大周宗庙,您若是引狼入室,难道燕人还会为献王与桓帝主持祭祀吗?”
长乐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鞭子甩到姚绍脚边:“你运气不错,旧主来救你了。从现在开始闭嘴,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砍了你。”说着将一封信塞到姚绍怀里,“赶紧滚!”
姚绍一头雾水地被帐中士卒拉出去,连带着一匹马丢到了队伍外。
他翻身上马,终于看到了远处飘扬的旗帜——
周高阳王、翼军将军、都督苇津诸军事。
高阳是高阳郡主的封地,以陛下对郡主的宠爱,绝无可能将此地授予他人,再结合从前陛下特许郡主一应仪仗属官与诸王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郡主封王了!
姚绍激动地策马奔向秦琬军中,仿佛乳燕投林。
秦琬亲自接待了姚绍,方一见面便惊呼:“景宗怎么清减了这么多?是长乐王苛待你了?”
“忧虑之下,食不下咽罢了。”姚绍笑道,“绍在邵城通信断绝,今日方知殿下已经封王,还未曾贺过殿下大喜。”
秦琬一边拉着姚绍落座,一边随口说笑:“那我可等着景宗的贺礼了。”
说着,她接过士卒端来的沸水,将腰间锦囊里的饴糖摸出一块丢进热水,与芝麻糊一并烫开,给姚绍简单烫了一碗粥推过去,问他:“我素知景宗品性,绝不会党附长乐王谋逆,不知景宗如何在此处?”
秦琬其实也不怎么信姚绍的品性,但姚绍阖族都在建元帝治下,他要是跟着长乐王谋逆,保不齐要连累家眷,甚至连兄长姚盛都要被他拖累,这对于姚绍来说才是最难受的。
姚绍闻言苦笑,将长乐王的盘算说了,又将那封信推到秦琬面前:“长乐王性情莫测,绍实在不敢轻易揣度,一时也说不清长乐王用意,殿下不妨亲自看看。”
以长乐王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鬼知道他会在信里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