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2）

侍女笑着应下，那两个执弩的妇人却留了下了，将弩机换成了环首刀，亦步亦趋跟在秦琬身边，警惕地将秦琬与生人隔开，以防有李氏余孽垂死挣扎。

“殿下那蒙汗药果真奇效，臣到时曹仲稷与戚主记已控制了南门，若非如此，只怕还要耽搁些时候。”梁华略显亢奋，“若是打仗时往对方水源中下此药，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击破敌军？”

“这种神药原料难得，可遇不可求。”

秦琬乜斜了梁华一眼，她进了永和县境内才过了系统身处险境的判断，即使这样也只抽出来了四份，连给李鸣和吴氏下药都是用小刀刮了些粉末下来，梁华还想直接往水里下药，她抽一辈子卡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梁卿都能对敌方水源动手脚了，还怕打不赢？”

“殿下言之有理。”梁华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被秦琬一说便没有再问，“臣已控制了永和县各处关隘，殿下可要顺路去一趟大谷关？”

秦琬拒绝了梁华的提议：“梁卿带兵走一趟，若无意外便尽快回来，永和县尚需我主持大局，我便不去了，梁卿记得代我向叔父问好，顺便让伯安尽快回来。”

郑平本该昨天返回高阳，但收到秦琬的信后，西县侯担心郑平的安全，便顺势将人留在了大谷关。

他离开这几天试验田里倒没出什么岔子，只是被他提拔上来的几个副手有些别苗头，被秦琬训斥了一顿后倒也算安分，但郑平迟早要去大兴，这事总得有个解决方案。

秦琬这才催着郑平回高阳。

梁华看了看天色：“明日后军一至臣便出发。”

为了不打草惊蛇，梁华只带了少数精锐抢占各处关卡，真正的大部队则跟在后边接管，今晚占领永和县城也是，曹田与戚竹在酒中下药迷晕的南门的护卫，直接打开城门将梁华放了进来，这才让梁华轻易控制了四门。

因夜间不宜行军，后军会在明早赶来接管永和县，那时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秦琬点头表示理解，与梁华分头行动，由梁华去安排布防，她则去见了桃娘。

诚然李鸣劣迹斑斑，但想要将李氏一网打尽，就必须有个知道内情的人出来指认，李鸣曾经的心腹固然知道的更多，秦琬却不太想给他们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七岁便进了李鸣府中学艺，又已经表明了态度的桃娘便再合适不过。

看到秦琬进来，桃娘局促地起身行礼，却比方才在宴上时生动不了不少。

也无怪李鸣会特意将桃娘带出来炫耀，桃娘生得极好，眉如翠羽，肌如白雪[1]，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仿佛藏有情丝万千。

秦琬拉着她的手坐下，不自觉地放轻语调：“娘子如何称呼？”

桃娘恍惚了一瞬，娘子？称呼？

自她入李家为家伎，便再没有人对她说起这两个词。

家伎于家主而言，只能算是个会说话的器物，她凭借着出色的容貌和学艺时一点就通的聪颖，获得了足以比拟家主那匹好马的待遇，即便如此，也没人会把她当成需要沟通的人。

所有人都叫着她的新名字，桃娘，仅仅因为她生了一双桃花眼。

童年时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但她记得，她不是桃娘！

眼泪如连珠般滚落，如同刚进李家时的无数个夜晚，她喃喃道：“我叫林获鹿，因为我出生那日阿父捕到了一头母鹿，为了给我祈福，阿父又把那母鹿放了。我家在永和县上林里东边，家中有两株枣树，阿母说那是我的嫁妆。我还有一个兄长，一个弟弟，一个妹t妹，我……”

林获鹿泣不成声。

秦琬举着帕子给她擦眼泪，温声抚慰：“林娘子是想要回家吗？你本是被李鸣掠来的良民，有我作保，脱籍并不难。李鸣家里像你一样被掠来的普通百姓多吗？”

“哪还有家！”

“李家侵占了我家的田地，使我一家沦为客户，我和妹妹因相貌姣好，被充作家伎培养。小弟年幼不知事，不舍得姊姊，便拉着我与小妹的衣裳不松手，却被李家的部曲踹翻在地，头磕在石头上，血把土都浸透了。”林获鹿咬牙切齿，字字泣血，“阿母伤心过度，行状疯癫，不久便投河自尽，我父兄被派去侍弄虎豹，双双殒命！就连小妹，也于五年前被李鸣送给了胡人。”

林获鹿攥紧秦琬给她拭泪的帕子，离开坐榻跪到地上：“我知道殿下在高阳郡做的事，您是大德之人，我想求殿下，不要放过李家的人！”她擡起头，通红的眼中满是仇恨，“李家就是一窝非人的禽兽！”

秦琬想将人拉起来，林获鹿却态度坚决，只等着她给出个答案，秦琬干脆下榻蹲到她面前：“我自然不愿放纵恶人，但我不能无故杀人，我得知道他们都做过什么恶。”

林获鹿眼睛一亮，她看到秦琬向她伸出手，头上的金冠在烛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林娘子可愿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