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2)
来永和县之前,秦琬特意派人李鸣,因为不是突然袭击,所以没有引起对方的过度反应。
看着高阳郡主的车驾缓缓行来,李鸣微微侧首,低声询问妻子吴氏:“我若绑了她要挟西县侯,卿以为胜算几何?”
“不如何,绑她不如绑那郑伯安,那可是周帝都愿意用自己给对方做名声的名士,西县侯为了请他不惜冒着被指控谋逆的风险亲到高阳,高阳郡主一个女童,若是真受宠怎么会被丢到高阳自生自灭?”
吴氏颇为不适地将宽大的袖子往上搂了点,露出来的虎口与指尖处布满老茧,俨然是常年习武留下的印记。
“我听过往商队传来的消息,皇帝的女儿比高阳郡主还要小,今年春天就已经订婚了。”吴氏借着低头整理袖子的动作掩去唇边的讥讽,“高阳郡主上无父母,婚事自然得由皇帝亦或皇后太后操心,你瞧瞧如今,将高阳郡主骄纵的没有半分女儿样子,捧杀一个孤女,周帝也不过如此。”
李鸣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恰巧秦琬的车驾到了跟前,他急忙迎上前,只见一个梳着双环髻,头戴金镶珠闹蛾冠,身量超出同龄人不少的女童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一双丹凤眼灵气十足,语气沉静道:“我来时见永和百姓面有饥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卿不要有所顾忌,务必同我说实话。我带了些酒肉慰劳县中士卒,仲稷,你带着人将酒食分下去。”
曹田应声出列,戚竹则领着一队衣锦饰玉的婢女并容貌周正的健妇跟在曹田身后,见都是女子,李鸣便没有出言阻拦,酒肉难得,多吃一顿是一顿吧。
只是这高阳郡主的性情似乎与他们猜测不太一样,李鸣压下心中的微妙感,转身将秦琬请进了自己家。
由于秦琬会在永和县暂住,李鸣为了不引起疑心,同时也为了就近监视,便让出了自家的主院供秦琬居住,自己带着家人迁居客院。
午时,李鸣设宴招待秦琬,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暮色西沉。
李鸣佯做醉酒同秦琬哭诉:“先时镇守大谷关的杨将军,乃是前高阳郡守杨浦的远亲,二人沆瀣一气,永和百姓深受其害,臣不及窦长史耿介,家小俱在永和,只得曲意逢迎,半世声名,毁于一旦。幸而殿下诛杀杨浦,陛下又调换大谷关守将,臣本以为能颁行德政以养民,赎清从前为虎作伥犯下的罪过,却不想才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
原大谷关守将的身世秦琬还真没注意过,她当时刚刚穿越,做事难免粗糙了点,没曾想竟然是建元帝帮她扫的尾。
至于李鸣口中的曲意逢迎,秦琬心中冷笑,怕不是两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气。
她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西县侯镇守邵城时御下甚严,从未有过扰民之举,李卿莫要胡言!”
李鸣像是被秦琬突然擡高的声音惊醒了,一时讷讷不敢多言,在席间陪侍的吴氏心疼地看了眼李鸣,出言道:“邵城临近中州,历来便是繁华之所,永和县地狭民贫,西县侯骤然调往大谷关,想必是郁气难解,这才拿县中百姓撒气。”
吴氏话间的怨恨全然出自真心,原先杨浦在时,对他们与张定那边做生意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换了西县侯,刚到大谷关便抓了走私的商人杀鸡儆猴,虽然没有怀疑到他们头上,他们却不敢再冒险做生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去年上计时特意设计那一出戏,正是听说了姚绍刚正不阿的过往经历,才想借姚绍的手试图排挤走西县侯,没想到姚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大兴时的刚直全是为了投建元帝所好,还只敢挑宗室里的软柿子捏,根本不愿意得罪西县侯这类握有实权的宗亲。
高阳郡主又以仁慈爱民著称,他们虽然能封锁消息,却不能永远封锁下去,一旦让永和县的人看到盼头,高阳县三姓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双重威胁之下,他们才萌生了投靠张定的心思。
想到约定好的日子,吴氏略带怜悯地扫过秦琬,就是可惜了高阳郡主,本以为是个被惯坏的小女孩,没想到竟这般伶俐可人。
秦琬若有所觉地回望过去,吴氏眼中立刻被悲愤填满,她眼角扫过给侍女给自己递上的帕子,上面绣了一圈繁复的忍冬纹。
“此事我会仔细调查。”秦琬朝吴氏点头,语气略显冷淡,却并不是对着吴氏去的,“若西县侯当真对陛下心怀怨忿,便不适合继续镇守边关。”
秦琬朝西边拱了拱手以示尊敬:“陛下为我加食邑之前,我曾上奏免除高阳郡一年租算并各类杂税,如今依然作数,李卿可将此事同县中百姓分说清楚,务必使县中百姓知道陛下的恩德。”
李鸣心底大骂秦琬故作大方,面上却感激涕零。
“臣代永和百姓谢过殿下。”
“若无陛下支持,我岂敢以此收买人心?”天已经完全黑了,秦琬示意身边的侍女给李鸣与吴氏倒蜜水:“我年幼不能饮酒,今日便以水代酒,贺我大周有此圣天子t。”
此时可不是明清那种君权至上的环境,秦琬这一番剖白谄媚得李鸣与吴氏几欲作呕,却不得不接过蜜水一饮而尽,附和秦琬:“殿下所言甚是。”
见两人将蜜水喝完,秦琬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案上。
“咔哒”
二人应声倒地。
“主君!”
“夫人!”
候在屋外的护卫注意到屋中的响动,见李鸣与吴氏倒地不起,纷纷怒视秦琬。
为首之人拔刀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