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坠角,唯幕落荧【4】(2/2)
反正和瞎子已经没有区别了……他心里想,顺手打开了药剂盒。
“就算彻底瞎了,好像也没多大影响……”
药液滴入流银的双眼,他平静地眨两下,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包裹住眼球……过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令人欣喜的奇效出现。
莫渚有些失望地放好药剂。看来无论如何,什么东西都拿他的眼睛没有办法呢。他的眼疾是生来自带的,治不好,没办法。
人生嘛,还是看开一点吧。与其寄希望于这种三流货色,还不如早点接受事实,活得开朗一点。
身边空荡荡的,陆子焉走了,但是猫还在。它滚成球跑过来用脸贴莫渚的腿,被他一把掂起来抱着。
“莫莫啊,现在就只有你能陪我了。”他笑着把脸埋进猫毛里蹭了蹭,伴着咕噜咕噜的猫息,哽咽两句:“我们要一起好好地活着,等那个笨蛋回来……”
转念想到莫溪,自己出院还没通知他。不过不要紧,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理莫渚,极大可能还不知道在哪儿混着喝酒发闷。
抱了会儿猫,突然听见莫莫尖锐地叫了两声儿,声音刺耳,带着呜呜的猫嘶。莫渚一低头,莫莫就开始疯狂咬他的手,虽然不痛,可猫牙磨得人手痒。
莫渚抿嘴笑了两声,挠了挠莫莫的脖子,温柔地说:“你是不是饿啦?那你在这里等爸爸一会儿,爸爸去给你找吃的,好不好啊?”他顺手摸了把猫毛,将猫从腿上掂起来放在沙发上。
莫莫依旧在不停地叫唤。
莫渚站起来,“好啦好啦,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着,不许乱跑哦——”
拿上伞,听着轰轰雷鸣,出去的时候还反锁了门。隐约间听见齿轮咔嚓作响的声音,晃了晃脑袋觉得应该是听错了。
莫莫是只很精明的猫,它跑到门边想把门打开,发现怎么挠都没用,就顺着阳台溜到隔壁屋里。
静静的走廊中回响着孤独的脚步,走到九楼拐角的时候莫渚突然觉得眼睛疼,靠墙捂起眼睛停下脚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眼球,闷声吐口气,突然连脑子也开始跟着疼。
“药……”莫渚自言自语着,冷汗捂了一整个背,“莫汀……”他咬牙切齿地念叨,“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疼痛难以忍受,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个勿忘Alpha那让人猜不透是好是坏的笑。她说“你会喜欢的,莫渚。”
莫溪也说过:“她可是算盘成精”,“她的话凡事只能信一半儿……”而且不止一次地这么说过。
痛感逐渐掩盖一切,他坐下来,觉得有人想把他的眼睛挖下来,或者说,现在比挖了眼睛还疼。
“它们很漂亮……”陆子焉曾经这么说过他的眼睛,“你也很漂亮。”
漂亮……么?莫渚倒觉得这双眼睛丑死了,有很多人说,他的眼睛和华琉很像,但是华琉的眼睛里没有月痕。
痛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麻木,最后痛得整个身体都疼。无意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里渗了出来,一种温暖的,湿润的……
他突然想陆子焉了。
可是莫莫还在家里。
那只可怜的小猫咪还在家里等他,那个毛茸茸的很粘人的小家伙还在等他。他勉强站起来,手揉着头发沾上脸侧的泪水。
“莫莫……”隐隐听见有猫在叫,他擡头往那个方向转过去,“嘶,疼……”
视野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飞过来,看不清楚是什么。
阴影中,视线交融重叠,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融化了,因为他感觉不到眼睛的存在了。除了疼就是疼。
伴随指尖跌落的温度,料想一定是眼睛化了吧。
下一秒,他好像看见谁了。看见谁呢?眯着眼睛,没等看清,他便在泛泛痛感中一头栽倒在地。
暴风雨中,雨点飞舞,雷光轰动,对着城市倾倒上天的愤怒。
地板很冷,还反着光。上面透出一张细致的脸,好看至极。
狂风刮开窗子,拽着帘子与其相拥入怀。只可惜这强迫来的时光短到一瞬,风终究是无形的,抓不住,关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