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三体运动【4】(2/2)
陆子焉呛两声,无奈道:“我就一个人,去这种活动作什么?还,四张票?”
“不——”许墨噘着嘴,摆摆手,一字一顿道:“你和莫先生一起去。”
其实是许前辈告诉许墨的,他就随随便便留意了一下。毕竟同为Oga,他最清楚怎么追到好看的人,所以动动手,把票子甩给陆子焉了呗。
这叫,早有预谋。
天明大亮的时候,陆子焉收拾好去莫渚家门前等人。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摆风衣,打了深红色的领带,白色丝制的内衬领子上别着金色领针。
时候早,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两束光浇在拐角处,像一滩化了的金子。
正发呆呢,听着门吱一声响了。莫渚走出来,戴了一幅银边眼镜,红白的格衫外套轻飘飘的,摆上系着几颗铃铛。衣领拉得很严实,脖子上还系了条丝带。
Oga出门要特别小心,犹其是去人多的地方。
他擡头,浓密的睫毛掩着流银的清瞳,将门带上,“走吧。”
其实,那俩活动是面向大众开放的。门票什么的,只是其中一场弦乐晚会和一场话剧的票。
乐韶节的外场早就站满了人群。
人声鼎沸,吵得太阳冒了头又躲回云里。人多的地方,信息素也难免复杂。
莫渚埋在人群里,静静地走。陆子焉贴着他的背,抓着他的肩,生怕把他弄丢了。
小陆展眼一望:靠……人好多啊。
弦乐晚会下午五点才开,所以他们就先去乐器店逛逛。
“乐韶”,全名为“乐笙敛韶华”。顾名思义,是以乐器与艺术类展区为主的交流活动。有这方面兴趣的人往往可以在这里结成好友,当然熟络后结成一对儿的人也不少。
云韵哲是百年老店,连琐万家,客源是最好的。他们去的那家活动店没有之前那家古朴,反而更贴近现代装修。
踏进店门,熟悉的“老板,里面请”响过耳边。
掌柜的坐在乐器堆里,看见莫渚,放下手中的事儿,招呼道:“好久不见呐!莫先生!”
极具张力的声线莫渚一听就知道是谁了,笑着回了句:“嗯,好久不见,何掌柜。”
这位“何掌柜”不是何木禾,而是他的同族何笙泽。
何笙泽转头看着陆子焉,恭问道:“这位客人是……”
“我朋友,姓陆。”莫渚说。
何笙泽笑着打了招呼,又问:“莫先生今天想看点儿什么,需不需要我为您推荐一下?”
“不用。”莫渚摇头,低眸询问:“原来那架沉檀木的钢琴还在店里吗?”
混杂嘈弄的噪音里,何笙泽有些难为地抱歉道:“那琴刚被人包了,太不巧了……”
莫渚皱眉两秒,舌尖抿了下嘴角,开口问:“谁包的?”
“罗家少爷,罗、罗裴。”何笙泽结巴,语速越来越快:“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订琴,您也知道罗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儿,他本人倒是没见着,而且这收据又是南城银社开的,不是罗银行司……”
南城银社是通用银商,不是哪个家族的私银,罗银行司则是罗家开设的私银。
莫渚闭声闷闷一会儿,点头道:“那就换一架最好的琴。”
“好嘞!您这边请!”
室内焚着淡雅的熏香,烟气揉进空气,融融的暖意倒令人舒适不少。
“这家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陆子焉随便转转,打量着这家店的装潢。
莫渚坐在琴椅上,用丝巾细细擦手,“当然,面向乐韶节这样的大众活动,参会方会通过创新来吸引年轻人作为新鲜血液,达成更多交易,从中获得巨额收益。这家店改成这样,无非是借着新奇有趣糊弄糊弄行外人。”
他叹了口气,“不过放眼整个乐韶会场,这家店面,已经算保存得不错的了。”他把丝巾挂在琴边,指尖搭上琴键,温柔地弹着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曲子。
音符跳动,他打直手臂,手指纤细,徐徐拨动琴键。布料连接的拐角处的衣皱子随着琴声跃动舒张又累起,累起又舒张。缓缓奏响的曲子就和眼前的人一样,优雅端庄,洁白无瑕。
他身上有光,一伸手就抓到了。
好像溪流跌入云谷,将溪水送入茂盛的松林,它们肆无忌惮地在林子里游走,直到在无意中落入湖底。
湖面很静,也是一面镜子。它倒映着蓝色的天,叶子落到天上的时候,便泛起悠扬的波纹。
“渚”在某些典籍里也有水边的意思,而莫渚,则更像是与水有关的人。
他有时是站在水底的,鱼困于渊,淹没于渊。只能在孤兀里独鸣,呼唤着有光能照进他的世界。
他有时是漂在水面的,脱离深渊,碍于自身。只能任人践踏、背弃,茍且着希望能继续活下去。
他有时是站在水中高地的,高傲不凡,擡手既天,那是令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一个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琴声戛然而止,弹琴的人叹了口气,甚是无奈地将手搭在琴键上,细柳般的头发飘过肩头,遮了半张脸。
“莫渚,”陆子焉唤他,被思想构筑的美好场景也在琴声戛然下崩坏。
阳光很好,光躺在琴上,暖洋洋的。他看见莫渚的手在抖。
莫渚呼了口气,“子焉。”他的声音突然哑了,却还是扬着调子假装高兴,“你弹一首给我听吧,就弹,你最喜欢的。”
陆子焉哦嗯着应下,轻步走过去,走到莫渚身边。
莫渚让坐,他站起来,衣摆上的铃铛随之悄动。陆子焉没坐,而是伸手把莫渚抱着,抱起来,放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