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庆功宴(2/2)
“喂,稻尾,” 长岛茂雄鬼鬼祟祟地凑近稻尾,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挤眉弄眼地问,“你跟哥们儿说实话,你不会真的……对锦音先生有那个心思吧?”
他夸张地搓了搓胳膊,做了个“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表情:“虽然锦音先生是好看得不像话,气质也好,身手也帅炸天……但、但他可是个男人啊,而且比我们大好几岁呢,两个男人……噫!” 他夸张地抖了一下,“想想都觉得奇怪!”
“是啊稻尾,你该不会是投球投傻了吧?”
“锦音先生那种高岭之花,感觉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啊!”
“就是,而且月见家那种豪门……想想压力就山大!”
“喂喂,重点难道不是性别吗?稻尾你什么时候弯的?”
后面的少年们立刻压低声音加入“声讨”行列,七嘴八舌,又是担忧又是调侃又是纯粹的八卦,目光不断在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人背影上扫来扫去。
稻尾一久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闭嘴!再胡说八道,今晚的酒钱你们自己付!” 他声音带着威胁,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神乐走在旁边,将他们自以为隐蔽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他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街道两旁被霓虹灯映亮的积雪上,粉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
奇怪吗?
或许吧。
但比起他经历过的那些光怪陆离,这点“奇怪”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只是觉得这些少年人的直白和纠结,带着一种笨拙的鲜活。
居酒屋内人声鼎沸,烤肉的香气和清酒的醇香弥漫在温暖的空气里。
大金和港南的队员们很快打成一片,举杯欢庆,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神乐坐在预留的主位旁边,安静地小口喝着热茶。
稻尾一久作为绝对主角,被队友们轮番敬酒,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口清酒,但架不住人多,脸上也很快染上了一层薄红。
神乐看着被热情包围、笑容爽朗的稻尾,又看了看周围喧嚣的环境。
虽然不再有被围住的窒息感,但持续的嘈杂和烤肉浓烈的气味还是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他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稻尾和长岛拼酒上的空档,悄然起身,对旁边一位队员低声说了句“出去透透气”,便无声地离开了沸腾的包厢。
屋外连接着一个小小的露台,铺着防腐木地板,摆放着几盆耐寒的绿植。
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室内的燥热,带着雪后特有的清冽气息。神乐靠在冰凉的木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流淌,与头顶稀疏的星光交相辉映。
身后传来推拉门滑动的声音。神乐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稻尾一久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柚子茶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室内沾染的烤肉和清酒味道,脸上的红晕在寒冷的空气里似乎淡了一些。
他走到神乐身边,将热茶递过去。
“里面太吵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有点闷。” 神乐接过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暖意,轻声应道。
两人并肩站在露台的栏杆前,一时无话。室内的喧嚣被玻璃门隔绝,变成模糊的背景音。露台上只有寒风掠过栏杆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城市的低语。
“他们……刚才在路上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稻尾一久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目光直视着前方璀璨的灯火,不敢看神乐,“长岛他们就是口无遮拦,没有恶意。”
神乐捧着温热的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
他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他们说的,是事实。我是男人,比你们年长。月见家的背景……也并非虚言。”
他顿了顿,侧过头,粉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看向身边这个在球场上光芒万丈、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的少年。
“稻尾君,一时的好奇和欣赏,与更深的东西,是不同的。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和无限的可能,不必……”
他斟酌着用词,“不必被一些……不合常理的念头束缚。”
这是委婉的提醒,也是温和的拒绝。他不想这个前途无量的少年,因为一时兴起,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或是陷入自我认知的困惑。
稻尾一久猛地转过头,对上神乐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少年眼中的局促和紧张瞬间被一种更加执拗的锐利取代。
他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双手撑在冰冷的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直视着神乐。
“不合常理?” 稻尾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固执和初生牛犊的锋芒,“锦音先生觉得,什么是常理?是像其他人一样,对月见家的背景望而却步?是像长岛他们说的,因为性别就否定所有可能性?还是因为年长几岁,就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鬼?” 他逼近一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球场上,我投出的每一颗球,追求的都不是‘常理’。我要的是突破极限,是精准命中那个看似不可能的位置,我要的是赢。”
他的眼神灼热,如同燃烧的火焰,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纯粹力量:“我对锦音先生,不是好奇,是欣赏,欣赏你在危机下的绝对冷静和精准判断,欣赏你那种……明明强大却藏着悲悯的矛盾感,这和我欣赏长岛那个混蛋的打击能力,欣赏我们队里每一个拼尽全力的队员,是一样的,但……又好像不一样!” 他似乎也理不清那点微妙的不同,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却更加斩钉截铁,“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但我知道,我想靠近你,了解你,想和你一起打球,想……保护你不再露出今天在球场上那种疲惫的神情。这和你是男是女,是月见家的少爷还是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他喘了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至于前程和可能……我的前程在投手丘上,我的可能就是不断投出更快的球,更刁钻的球,带领球队赢得胜利。这和我……想靠近锦音先生,冲突吗?”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寒冷的露台上回荡,带着少年人滚烫的赤诚和不讲道理的勇气,瞬间击碎了所有预设的藩篱和“常理”。
神乐静静地听着,捧着温热的茶杯,粉眸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细微的、冰层碎裂的声响。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泛红、眼神却无比执拗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坦荡和近乎莽撞的真诚。
寒风卷起露台上的细雪,打着旋儿飘落在两人之间。神乐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缓缓擡起手,将温热的柚子茶递到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清甜的暖流滑过喉咙,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良久,他才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回稻尾一久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
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如同冰河解冻后初绽的第一朵花。
“稻尾君,”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却又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你的直球……确实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