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孤灯叩陵(2/2)
我听说......秦战忽然压低声音,皇陵靖王手中握有大皇子勾结蛮族的铁证。
温亭羽心头一跳:靖王?先帝幼弟?他不是在皇陵守孝......
明日我便去寻他。秦战系好绷带,却没有松开手,你留在府中,加派护卫。
温亭羽反握住秦战的手:太危险!靖王素来深居简出,若他......
没有若。秦战打断他,拇指在他掌心轻轻一蹭,王焕虽倒,大皇子根基未伤。若不趁势追击,后患无穷。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秦战起身欲走,衣袖却被拽住。温亭羽仰着脸,烛光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跳动:带我同去。
不行。
我识得草药。靖王常年咳血,我可借诊病为由接近。温亭羽急道,况且......他声音低下去,我不想再躲在你身后。
秦战定定看他良久,忽然伸手拂去他鬓边一缕散发:倔强。
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柔软,明日寅时,西角门等我。
......
皇陵松柏森森,夜风过处如浪涛呜咽。守陵的老军卒见是秦战,二话不说放了行。二人沿着神道疾行,两旁石像仿佛沉默地注视着这对不速之客。
靖王别院隐在柏树林深处,青砖小院透着几分出尘之气。秦战叩响铜环,门缝里露出个小道童的脸。
在下求见靖王殿下。温亭羽上前一步,执道家礼,烦请通传,就说太医院故人来访。
小道童狐疑地打量二人,终究转身去了。不多时,院门洞开,温亭羽跟在秦战身后,看他进院后在朱红大门前三长两短地叩响铜环。
许久,侧门吱呀开启,露出个佝偻老仆。
靖王殿下不见外客。老仆哑声道。
秦战解下腰间玉佩递去:烦请通传,故人之后求见。
玉佩上破虏二字在晨光中微微发亮。老仆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终是侧身让出一条路。
穿过重重殿宇,终至一处幽静院落。青砖小径旁栽满药草,温亭羽一眼认出几味罕见的安神药材。廊下悬着青铜药炉,正袅袅冒着白气。
竹帘轻挑,一位白发道人立在灯下,正是先帝幼子靖王赵翊。
虽着道袍,通身的皇家气度却遮掩不住,只是被长期的疼痛折磨的弯了腰,白了头,露出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靖王赵翊不过四十出头,却已两鬓斑白,瘦削的手指间攥着块沾血丝帕。
秦战抱拳行礼:靖王殿下。
秦将军。靖王说道,五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温亭羽深深一揖:惊扰殿下清修,罪该万死。
秦将军,温御医。靖王目光如电,夜闯皇陵,好大的胆子啊。
进来吧。靖王转身走向内室,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为朝堂纷争而来,趁早回去。
温亭羽连忙上前:下官太医院温亭羽,请为殿下诊脉。
靖王锐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忽然咳嗽起来:咳咳......秦战,你带个御医来,是怕本王死得太慢?
殿下明鉴。秦战不动如山,温御医医术精湛,或可缓解殿下宿疾。
靖王盯着温亭羽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既如此,诊吧。
温亭羽搭上三指,细察脉象。指下如按琴弦,紧绷而细弱,显是多年郁结于心。他刚要开口,忽觉靖王指尖在他掌心轻划三下。
殿下此症......他佯装沉吟,当以柴胡疏肝,辅以茯神安魄。只是......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靖王收回手,目光转向秦战,说吧,所求何事?
内室陈设简朴,唯有一幅《道德经》挂轴悬于正中。靖王亲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温亭羽注意到秦战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连忙递了个眼色。
殿下。秦战开门见山,王焕供认大皇子勾结蛮族,但缺关键物证。当年蛮使入京,曾秘密拜会殿下...
茶盏重重顿在案上,靖王面沉如水:秦将军,本王修道之人,不理俗务。
温亭羽见状,从药箱取出一包安神香:殿下近来可还失眠?这是新配的沉香,加了一钱雪莲。
靖王神色稍霁,接过香包轻嗅:你倒是有心。不过......他忽然盯着温亭羽颈间的淤青,受伤了?
温亭羽下意识拉了拉衣领:路上遇到些麻烦。
大皇子派的杀手。秦战冷声道,殿下若再袖手旁观,下一个遭殃的不知是谁。
室内陡然寂静,唯闻茶炉沸腾之声。靖王摩挲着香包,忽然长叹:你们可知当年先帝为何将我安置在皇陵?
不等回答,他自问自答,就因为我看得太清楚,却又管不了。
秦战单刀直入:听闻殿下握有大皇子通敌证据。
室内霎时寂静。靖王忽然大笑,笑声却化作一阵剧烈咳嗽。温亭羽连忙奉上参片,却被他挥手推开。
证据?靖王擦去嘴角血丝,本王守陵十载,哪来的证据?
秦战上前一步:殿下!蛮族屡犯边关,将士死伤无数。若大皇子果真通敌...
秦战!靖王猛地拍案,案上茶盏叮当作响,你以为本王不想除奸?可知为何我在这皇陵一待十年?
他剧烈喘息着,没有证据......!
秦战忽然撩袍跪下:殿下,边关将士的血不能白流。
靖王背过身去,肩头微微发抖:走吧。趁禁军还未发现你们来过。
殿下!
滚!靖王突然转身,眼中竟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