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0章 灰玻璃（2/2）

卡莱尔、卡莱尔……但这不像个真名字，他为什么能这么直接地把这个词告诉他？

是因为愧疚吗？伊恩盯着手心缓慢愈合的伤口想着，这个理由确实合情合理。

毕竟在他第一次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并不是精神分裂下的产物了。

理由很简单，即使他从小生活在这个狭窄的笼子中，但自认为自己也没有脆弱到需要幻想一个强大的男人来保护自己的地步，男人通常意味着“父亲”，但那个灰眼睛的年轻人显然不是——他可没办法把克洛诺斯、宙斯、俄狄浦斯之类的故事联系到这个人身上。

“卡莱尔”是个保护者，或者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保护者。当伊恩穿过水的波纹看到那人脸上的绝望时，当玻璃反光映照出对方焦急着捧着自己手臂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与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沟通了——他在战斗中尽可能把自己弄得再狼狈些，最后表现得脆弱又孤独——果然，那故意将痛苦轻描淡的行为取得了比想象中更好的效果，对方心软了，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无措，忧郁的情绪像是一块灰色的玻璃。

他从来都不想在那些研究员面前展露任何痛苦，但是卡莱尔不一样，他能从对方的面容中看到仿佛比自己还要痛的神情，这让他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再看得清晰一点儿。

腹部突然传出了异样的感觉。

伊恩打开浴室门的动作顿住了，他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哪怕他刚刚在治疗胳膊的过程中注射了营养液，但生物的本能还是告诉他，这是饥饿感。

他……饿了？

不对，这与普通的饥饿感并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

尚且年幼的怪物无法分辨自身的变化，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门，他很擅长这个。

“洗完了？”卡莱尔的声音传来，看来他确实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伊恩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然后就被对方勒令快点把头发吹干。

曾经不需要进行社会化训练的孩子根本不用自己吹头发，但是吹风机的使用比刀剑斧枪什么的简单得多，他也很乐意自己打理这一切。

当然，伊恩透过镜子偷瞄身后正无所事事的黑色身影，如果是由这个人来的话，他想他应该也不会太排斥。

第二天伊恩的胳膊已经彻底恢复，他被再一次告知要在今天取得新的战斗数据，只是在与野兽厮杀之前，研究员将金发的孩子带到一个房间，让他先做一个心理健康测试。

伊恩按照指令照做，提笔开始填写表格，但是卡莱尔却显得心神不宁。根据他这一年对科研会的了解，那些人根本只顾造神计划的完成与否，哪还会分得出心来在乎实验品的身心健康？

但是这两天科研会又是给伊恩私人空间又是填写这种心理健康表格，要说单单只是为了社会化训练也太过于繁琐了，难道昨天他检查的不够仔细，其实浴室还有监控把伊恩的一举一动拍了下来，于是这孩子被当成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不行，这一点必须得提前弄懂，这是伊格那修的记忆世界，任何可疑的变故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于是卡莱尔只是对正在做题的男孩儿交代了一句“我去去就回”便急匆匆离开了房间，伊恩没有回应，他在研究员的监视下也无法正大光明地做出回应。

莫名的焦虑涌上心头，伊恩看着题目中那条“是否对某人产生依恋心理”时，笔尖顿了顿，再落笔时隐去了稚嫩面容上那一瞬间不和谐的阴霾。

而这一切卡莱尔显然是错过了的。

半透明的幽灵横冲直撞穿到了监控室，好几个研究员聚在一起盯着屏幕，不只是阿卜杜拉和萨雷斯，还有两三个生面孔。

“依我来看，实验体的精神力还远远不够。”萨雷斯率先开口说道，“昨天的战斗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数据，但是实验体明明可以采取更体面的方式。他没有，这就只能证明一点——他做不到。”

“精神力操控这种东西本来就玄乎，就算伊恩与对战的怪物同根同源，但说不定自主变异早就长歪了，那孩子年纪小，做不到很正常吧。”他身旁的一个实验员说道想“况且帝国要的是战斗兵器，作为兵器，昨天的数据已经非常漂亮了。”

“不不不，上层下达的原话是‘听话的战斗兵器’，‘听话’二字，可是比‘兵器’更重要。”萨雷斯笑得古怪，“而且数据漂亮又有什么用？假使在战场上伊恩精神失控，后果是什么？是‘病毒泄露’啊，各位。”

卡莱尔闻言心中一紧，不对，病毒泄露不是因为绿岛的实验么……为什么会跟伊恩挂钩？

“行了，都别吵了。”阿卜杜拉忽然说道，嗓音冷静到了一种冷漠的地步，“想要测试精神力，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明天把‘蛇祖’带来吧，没有什么共鸣，是比直面母体更强烈的了。”

（TBC）

【作者有话说】

PS：“他可没办法把克洛诺斯、宙斯、俄狄浦斯之类的故事联系到这个人身上。”：三个名字分别是希腊神话中的第二代神王、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首、俄狄浦斯王，三位的共同特点就是弑父。

这边主要是想表达一下伊恩的逻辑，他为了论证他俩不能当父子甚至一下子列举了三个反面案例，以此来说服自己，可以说是从小就角度清奇了。

卡莱尔：所以他完全没想到我这个年纪应该是当他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