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此情此景(2/2)
但抛开这些,这顿饭还算尽兴,结束后他和周杰结伴出去,拦了辆出租车,贺心却不知怎么的,兀然叫了他的名字。
“薛镜!”
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血气方刚的一声让周边的路人频频回头。
这个语气,倒是什么时候都没有变过。
薛镜缓然转身。贺心这个时候比他高了快一个头,靠得近的时候,毫不费力就挡住了他的前方视线。
他望向对方,轻声问:“怎么了?”
贺心踱步踌躇了一会,说:“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薛镜说:“我说过,我们见过的。”
出租车司机按了按喇叭,急不可耐想要出发了。周杰也有点急:“薛镜你们别眉来眼去了,要加钱了喂!”
“不是这样的!”贺心语气急了一点,如果是白天,一定能看到耳尖微微充血:“绝对不只是见了一面的关系。”
薛镜笑了笑:“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贺心却又说不出来。
薛镜看向年少的爱人,这张面孔依旧让他的心脏发暖,他不能否认,在见到贺心至今的许多瞬间,他确实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想要快点找回那个人。
但这对这个贺心是不公平的。
薛镜说:“保持联系,或许有一天你突然就说得上来了。”
他转身上了出租车。
贺心的身影再次缩成很小很远的一点。
......
他和贺心算是认识了。
少年贺心的性格开朗阳光,聊天也有许多有意思的时刻,可是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念另一个贺心。
另一个贺心,是和他共同面对了许多人生大事的那个人,是与他纠缠多年的爱人,是到后来变得成熟可靠、有了些距离感却还是一步不停走向他的人。
那些经历让贺心变成了独属于他的贺心,是无数平行宇宙里独一无二的贺心。
现在的贺心自然也是贺心,但他对现在的贺心而言,却不是他了。
多么令他沮丧的结论。
时间流逝。
他慢慢习惯重生后的生活,其实也不需要多么用力地去习惯——这都是他的曾经,甚至还少了许许多多坎坷。
他和父亲的关系比上辈子好了不少,父亲一有时间就飞来首城找他。他也不再是少年了,懂得如何和父亲相处。
他不用害怕暴露私生活而刻意疏远周杰和其他好友,于是有了上辈子没有过的朋友圈子。
他去过警局,见到了蔚资。
还有一个人,他则避开了所有有可能产生交汇的可能。
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人际关系。
但对贺心,他则犹豫了。
他犹豫很多。
主要是,相处这么久,贺心表现得……依旧没有任何与他有关记忆的现象。
他开始想:
如果贺心始终记不起来的话,还要迈出那一步么?
或者:
没有他的存在,贺心是不是能活得更好?
毕竟,不用与母亲站到对立面,不用卷入他的一堆烂事中,更何况——他欠了贺心一条命。
或许对于贺心而言,没有他的人生会更加璀璨自洽。
他这样想着,蠢蠢欲动的心逐渐失落了,找贺心聊天的次数慢慢减了下去。暑假过完贺心出国了,有了时差他们自然而然的减少了聊天次数。他为了转移注意力,把重心放到学习上。
除了爱情,他的生命里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他万分珍惜再来一次的机会,暗暗下定决心,要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只是他有时候会觉得奇怪:过去是真实存在的吗?
怎么这个世上就他一个人还记得那些事情。
以及夜半时分,他常常梦见他心爱的人,梦见那个雨天里他救下他而死亡的一幕,醒来时总是睹着渐亮的天色,喉咙发痒,一时半会无法回到现实。
两年后,悉城。
这座阳光之城正值雨季,太冷了,明明天气干燥,但湿冷的风却地往衣服缝隙里面钻,吹得一个太阳xue两个大。不过幸好雨已经停了。
薛镜提着两大袋零食,往酒店走。
和刚重生的那天相比,他长高了不少,四肢抽条,身形修长而匀称,脸颊上还有未完全退却的婴儿肥,但已然有了后来不茍言笑的清冷雏形。
上辈子他并没有来过悉城。
重生一次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脱离了肖盈的庇护,虽然也顺利地考上了舞团,但工作上却没有上辈子那么顺利,许多前辈不想揽的活都落在他和其他新人头上。
这次来悉城的巡演,规模不大,行程却很累人,团里稍微有点地位的前辈都不愿意来,但他却很新鲜。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他没有机会知道原来他本来的人生是这样的。每一趟全新的经历他都觉得是自己赚了。
此时悉城之行,有很多和他一样刚进单位的年轻人,他出来买零食无非是因为玩游戏输了。
这两年他在和同龄人的相处下,逐渐习惯了青少年的身份,无论是思维方式和行为举止都有些返老还童的意味——甚至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肆意过。
购物的纸袋子设计得不太好,提手的地方太短,不方便使力还有些勒手,于是他低头调整它们的位置,却没注意脚下的长条盲道因为雨天变得湿滑无比。
他刚踩上去就打了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仰面顿坐在了地上,屁股登时传来湿润的感觉,与此同时还有背后当地少年们吹口哨与嘲笑声。
薛镜:......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傻了吧唧地摔了。
如果他是实实在在的18岁,一定会躁得满脸通红,拔腿离开现场。
不过,虽然他已经年少过了,长进了点,骨子里的薄脸皮还是没那么容易改,他庆幸没有认识的人看见这滑稽的一幕,扭了扭发痛的手腕,顺势捡回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后方的笑声有越演越盛的趋势,夹杂着好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薛镜知道他一个异乡人,语言不通,还有工作在身,最好是不要起冲突,便没有理会。
他裤子后面已经湿透了,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一个熟悉到毫不费力便能分辨出来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停顿下来。
他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了,免得要转过去还要面对。
那人应该是在为他说话,几个回合后当地熊孩子们一呼而散。
薛镜停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睫毛下垂掩着眼底里的明明灭灭。
他干脆停机了。
雨夜里,CBD霓虹灯火颇闪,无论是店面招牌,街边长凳,还是光滑的砖石路面,都像被涂上一层透明的胶。所有光线都明朗犀利。
雨又开始下了。
那个人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
“你没——”一句话兀然没了下文。大概是看清他的五官,对方也愣住了。
此时轻轨恰好转了个行驶方向,前灯扫过。风撩起雨丝,扫向年轻而骨感英俊的脸。千万条雨丝共同耀起钻石般的细密白光。贺心深邃的双眸与这座城市一样湿漉漉,也一样纯粹。
两道视线不清不楚地缠在一处。
此情此景,就像每一个新的故事开始时那样,总是声势浩大,乱花渐欲迷人眼。
薛镜久违地恍惚了。
【作者有话说】
还在旅行……晚点再来检查错别字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