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碧水惊秋（2/2）
薛镜嘬了口蓝莓奶昔，慢条斯理咽下去，把五套方案来回比对，最终敲定最后一套，这是相对最自由的选项，“我喜欢这个。”
贺心把最后一条蟹腿处理好，塞进他嘴巴里，瞥了眼手机，“哦”了一声，说：“原来你喜欢自由行啊？”
薛镜很快否认，“不是。”
“嗯？”
贺心把吸管放进嘴巴里，一口酸甜的果汁滑进口腔。
薛镜把青木瓜沙拉拌了拌，等贺心喝过果汁，用叉子喂他吃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解腻，你也试试。”
薛镜自己吃了一口，“挺不错的。”
贺心双手抱在脑后，大大咧咧道：“你还没说呢，这么就不是了呢？”
“哦，这个啊，”薛镜笑着又喂了他一口沙拉，才说：“比起攻略，我更想跟随你。我想你给的安全感会更多。”
“……”
贺心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薛镜有些疑惑——说错什么了吗？
他捏着叉子的手放了下来，怔凝数秒，恰好一束强光打过来，他瞥见一抹速度惊人的红攀上贺心的侧脸，不一会，贺心的脸全红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薛镜没见过他这样，有些慌乱，“怎，怎么了，我说得太过了吗？”
贺心咳嗽完，也结巴起来, “不不是，我……”
话没说完，他嗖地站了起来。
后座的老人不满地啧了一声，“小伙子个儿高就瘪给你姥窜起来。”
“啊，不好意思。”贺心顿地坐了下去，身体僵硬像机器，如果让他走两步，一定同手同脚。
薛镜忐忑不安地咬下唇，问道：“贺心？”
贺心：“我靠，不是你这！追随这词，还有安全感，这，这……我服了，我眼睛都想尿了。”
薛镜懵了，“啊？”
贺心摇摇头，往他嘴里塞了个虾肉炸圈，“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就当我刚刚噎到了，吃吧，吃吧……”
“唔！”
薛镜没看清是什么，只觉得嘴巴里多了一块类似于洗碗钢丝圈的东西，挤了挤卧蚕，差点吐出来，但幸好，在此之前，虾肉的清香甜软在口腔中爆出。
他放松表情。
“薛镜，往前看。”他听见贺心说。
这句话模棱两可，薛镜没反应过来。
黑暗之中，温暖宽阔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指尖。薛镜想着公众场合这样亲密不好，想要挣脱。但好巧，与此同时，表演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薛镜听见周围无数人鼓掌声与喝彩声同时响起，音量之大，仿佛耳畔同时炸开一百多烟花。
薛镜朝前望去，眼前巨大宏伟的水幕如异世降临，他茫然地睁着眼睛，什么想法都霎地空了。
此时，贺心欺身过来，掌心盖着他手心，压在椅子上，在他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话。
薛镜防不胜防，猛地瞪大眼睛。
如鸦羽的长睫之下，瞳孔倒映着美到不似真实的水景，犹如星河流转。
“怎么样？”贺心问。
“我……”
薛镜眼眶热得湿润。他低下头，双手掌心抵住眼睛，肩膀颤抖起来。
男性的呜咽在落英细碎的热闹中几乎不可察觉。
贺心叹了口气，让他靠在肩膀上，并把他的外套拉紧几分。
…
数个小时过去，很晚了。
整个广场都没有什么人。
灯光熹微。
看台上的座椅失去了温度，落拓剪影垂落在上面，颤巍巍的，又很快消失。
安静。
城市的另一端。高级公寓。
薛镜回头看了眼。贺心睡得很沉，呼吸声深重。
他稍微放了点心，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摸黑来到书房。他不想发出吵醒贺心声音，所以没有穿拖鞋，地板和秋寒融得不分你我，冻得脚心蜷缩。
薛镜触摸墙上的智能显示屏。夜灯的暖黄淡入视线，将整个空间填充。
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把藏匿在包中的文件抽出，翻开第一页，很快，呼吸急促起来。
“……什么？”
无意识的发声吓得他心脏一跳。但材料上的内容实在惊骇之极，让他无暇顾及。
……
他合上资料，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正在混乱之中，一双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手，环住了腰，用力把他往后一带。
薛镜踉跄，往后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大晚上的，别乱跑。”男性的声音出现在耳侧，尤其低沉。
！
薛镜肩膀一颤。
“在看什么呢？”贺心又问。
薛镜呼吸滞住，思绪全乱了——贺心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到他身后的？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
一想到贺心可能看见了文件上的内容，他登时手脚发凉。
他几乎用尽全力才维持住淡定，回过身，朝贺心道：“刚刚想起工作上有些事情没有完成，过来看一眼。”
贺心只穿一条居家长裤，上身光裸着，肩膀宽而舒展。胡青长了一些出来。眸子很黑，好像藏了一片深海。
能吞噬一切的黑。
在这样的眼神里，任何人，被眈眈注视着，只要藏了污，纳了垢，都无法不惭愧。
薛镜的脊梁弯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
“贺心？”他的喉咙有点哑。
贺心回过神似的，咧嘴笑了起来，“你太好看，看入迷了。”
薛镜眼皮轻跳，目光描摹他的脸部轮廓。
哪里不对劲？
贺心站在他侧身，揉他的头发，又捋顺，展颜道：“看完了吧？回去睡觉吧，你不在旁边我睡得不踏实。”
薛镜磨蹭了一下，最后说：“哦。”
贺心没再多话，打横把他抱了起来，唠唠叨叨：“不要光脚穿鞋，这里不比北方，没安地暖，光脚踩在上面会着凉，你也不想流鼻涕水吧，掉到嘴唇上……哎呀！你刚刚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注意到吗？”
薛镜糊弄：“……没有注意到。”
“骗人的吧，这么凉，肯定下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就是不想穿。”贺心语气有些古怪，“薛儿，你不会是怕我骂你，才撒的谎吧。”
“……没有。”
“明明就是。哎我说，你真是多虑了你。”贺心说，“我是认真和你谈恋爱的。反正吧，这个叫薛镜的人，所有的不好在我这里都没什么，因为我又不是只跟薛镜好的那一面谈，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磨合，而不是怎么隐瞒。哦，薛儿，你也要这样对我，知道不？”
薛镜应了句，又低低说：“你又没什么不好的。”
贺心手一松，把他丢到床上，推进被窝里，自己也滚了进去，紧紧抱住他。两个大男人体温皆很高，不久，凉沁的被窝便被暖意取代，甚至有点热。
“有啊。”贺心如倒豆一般连着说：“我脾气暴，我小心眼，我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我花的比挣的多，我……我……”
薛镜笑了起来，“这算什么？”
“那你又有什么不好呢？”贺心反问。
薛镜转身，盯着天花板，不太开心道：“有挺多。”
贺心拽着他的肩膀，逼迫他换了个方向面对自己，说：“油盐不进算一个是吧？”
薛镜笑了起来，“是的。”
“哎，行吧行吧，说不过你。我困了，想睡觉了。”
“我也困了。”薛镜揉了揉眼睛，很自然说：“对了贺心，我明天晚上在外面吃饭，你不用等我。”
贺心说：“好。”
薛镜亲吻他的眉心，温声道：“我会很快回家。”
17个小时后。
薛镜站在剧院门口，眼底愠色渐浓。
手机还没熄屏，导航页面赫然在目，两个小点间的连线比大拇指指甲盖还短。
鹭语酒店就在剧院外两个街区的地方，就这样过去，被认识的人遇到的几率简直无限大。
选在这种地方，真的是……
薛镜冷笑一声。
他开着车，在城区里绕了一大圈，才做贼似的滑入鹭语酒店地下停车场，从负二层坐电梯，来到餐厅楼层。
到了。
他推开厚重木门。
运动鞋踩在深红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步步深入，停在光洁如新的门槛边。
第二道门朝两侧敞开，厅堂内饰一览无遗。装饰考究，布局对称，长灯，山水画，手绣屏风，曲水流觞。
有一个人背着手，似乎等待很久。
“我来了。”
薛镜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肖盈一身笔挺西装，与中式餐厅格格不入，转过身时，展翅欲飞得钻石胸针折射水光，有一瞬间闪得非凡。
薛镜把文件袋扔在地上。
没有封口，一张人像照从袋口滑出，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拍的，像素不甚清晰。
薛镜蹙着眉心，“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论。我爸爸的照片......不可能有我没见过的。是什么时候拍的？”
肖盈维持着微笑，向他走了过来，嘴角一扬。
“昨天。”
【作者有话说】
这周就这一章独生章_(:з」∠)_
下周的榜单如果是1.5万字的话，我会一次性更新4章，如果是6000字的话，我会像今天一样，更新一章比较长的。更新时间大概在周一到周三之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大家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