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温暖而寂寞（2/2）

薛镜低下头，手指被刀刃划出一道细弱的血痕，恰好与昨夜被手机屏幕划过的一痕形成交叉的形状。

他却无心与此。

刚刚那个反应......

不对。

他好像，确实很像一个人。

或许...

肖盈对他的影响已然不仅流于表面。

明明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的，可无形之中，他好像，确实学会了肖盈利用感情为自身谋利的手段，习惯性地拆解每一个人人生的来龙去脉，也开始把虚伪面具当作生活。

他的一些很重要的特质，在逐渐向肖盈靠近。

又或者是……

这些特质一开始就有了？

肖盈之所以如此执着于他，难道，不仅因为他和蔚资相像，是因为他身上就有着肖盈的特质。

人是自恋的，无法抗拒和自己相似的灵魂。

……是吗？

我跟他，是一样的人？

生活化的一切向四周退散去，沙发，厨房油烟机，鲜橙，午后恰好柔和的光线，全都不构成什么意义。

纷至沓来的大量想法像是有声音，在数秒内哗啦啦地涌进薛镜的身体。

强势而不容置疑地占据思绪。

其实他是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肖盈身边，从十六岁到二十七岁，呆了十一年。

是吧

一开始肖盈展示出的财力，对从小到大的过惯清贫生活的他，无疑有巨大的吸引力。

后来见多了，金钱对他而言，就变成了数字。

肖盈很懂他，为了套牢他给他提供了不一样的平台。

肖盈随意带他去拜访的商业大亨，学界大牛，是他靠自己至少要奋斗二十年，才能心平气和进行交谈的。

他确实温水煮青蛙地陷了进去，明明对肖盈没有任何的感情，还尤其厌恶他的靠近，却始终没有下死决心去离开。

他不经意间完成了权衡利弊——留在肖身边有许多好处，离开肖又有许多需要解决的麻烦。

是吗？

直到他也成长到一定程度，且肖的关心已经开始跨过界限，影响到他的主张了，才开始有了彻底摆脱肖的想法，随即借着争吵，离开首城，寻求机会。

他一直都知道肖盈对他是有感情的，他既害怕这份感情，实际上又清楚这会是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放任了。

蔚资给的机会，所谓彻底逃脱肖盈但放弃所有的体面过往，他打心底从来没有考虑过。

这么精明。

是吧……

还有，他对贺心的真心，究竟有几分夹杂着不纯粹的期许。

他无法否认对贺心的喜欢。可是，有喜欢到必须要得到他吗？

如果这种喜欢的浓度，早已到了非在一起不可的地步，那么他拥有他手机号码的前十一年到底算什么？

如果贺心不是贺升鸿的儿子，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背书，他还会和他有这一切吗？

他对贺心的喜欢，到底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还是从一开始就隐隐期待着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为什么非要等到知道了他母亲和肖盈的关系，才主动要和他一起？

或者说，有肖瑞霞的儿子是另一个叫贺心的人，他究竟会选择和贺心在一起，还是另一个“贺心”？

他闭上眼睛，好像每个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晃荡，如黑夜中一道白晃晃的远光灯，令他恐惧而又尖锐得势不可挡。

是假的，还是真的？？

他站在暗夜之中，无法动弹，直到光束猛地刺进身体，穿透他腾腾搏动的心脏。

！

他猛地张开眼睛，大口喘气。

明明是很普通的场景。

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清晰到每个细胞都蜷缩到极致的痛感，在身体中蔓延，即使生理上这种痛苦并不客观存在。

薛镜嘴角扯了扯。

与肖盈相处那么多年，一开始明明妥协了，可后来甚至……隐隐在这段关系中占据高点。

也是因为我也是拿捏人心的好手吗？

那我好像是个很坏的人。

可是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那么渴望正义。

我曾是任人拿捏的弱者，所以我垂怜弱小。我救过小鸭，救过小猫，因为对父亲的过错产生愧疚，这些年来有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我对舞蹈事业有很强的责任心，每次表演我都会做许许多多的准备，用比别人多一倍的汗水把每个动作诠释到极致，从不让观众唏嘘；来到鹭城主持项目，尽管有很多困难，但我保证了每一个认真有才能的演员都有展示闪光点的机会。

可是，我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好人。

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对啊。

我……

该怎么办。

薛镜捂着胸口，指尖隐隐发白。他擡头，目光锁在男人漆黑的后脑勺上，眉毛皱起的弧度相当勉强。

肖盈碍于亲姐，目前不会做什么，但绝对不可能轻轻放下，总有一天，肖盈会回来把平静的桌子掀翻。

那一天，会满地狼藉。

贺心也会知道这一切。

他真正的过去，他和亲舅舅之间的纠葛，他有意无意的利用。

……那么。

到那一天，贺心会怎么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