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童 史无前例的身份大危机(下)(2/2)
为了那些还在卡车上、正被运往地狱的同胞。
也为了,在身份彻底暴露之前,抓住最后的机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他抬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一股雪茄与旧书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埃莉诺·范德比尔特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换了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雪茄,青烟袅袅升起。
她身后是直达天花板的书架,摆满了中英文书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远东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复杂的箭头和符号。
“请坐,石先生。”埃莉诺用中文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邀请一位老朋友喝茶。
石云天在她对面的高背椅上坐下,脊背挺直。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
“首先,感谢您救了我们。”石云天开门见山。
“不必客气,老粟同志很关心你们的安危。”埃莉诺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后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尤其是你,石云天,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什么?”
石云天心中一震,但面色不改:“我就是石云天。”
“是吗?”埃莉诺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他面前,“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一个叫石云天的少年,1927年出生于河北石家村,父亲石星亮,母亲马秀荣,十岁前表现平平,1937年后突然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智慧,设计陷阱、改良武器、精通日语,甚至能说出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
文件上是他过往的“功绩”记录,从石家村的地道到茅山的热气球,条理清晰。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石云天说。
“不明白?”埃莉诺笑了,“那我换个说法,‘地铁’、‘烟花’、‘防弹衣’,这些概念在1937年的中国农村,一个从未离开过县城的十岁孩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你的语言能力,英语流利到能听懂全字母句,俄语能日常交流,日语纯熟得像个在东京生活过十年的人。”
她身体前倾,声音压低:“石云天,你不是普通孩子,粟裕将军的报告里,用了四个字来形容你——‘天降奇才’,但我认为,这四个字还不够。”
石云天手心渗出冷汗。
这份调查的深度远超他的想象,已经触及了核心。
“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可以合作。”埃莉诺靠回椅背,恢复从容,“我不在乎你的秘密是什么,是天赋异禀,是另有师承,还是别的什么,我在乎的是,你能做什么。”
她指向墙上的地图:“日本人正在疯狂掠夺中国的资源,宜兴的铁矿只是冰山一角,那座矿场每个月要吞噬上百条生命,而他们开采的矿石,会变成子弹和炮弹,射向你的同胞。”
“所以?”
“所以,我要你帮我毁掉它。”埃莉诺的眼神变得冰冷,“不是小打小闹,是彻底摧毁那个罪恶系统,而我,会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情报、装备、撤离路线,甚至可以在国际舆论上曝光日本人的暴行。”
石云天心跳加速:“为什么?您是美国领事馆参赞夫人,为什么要插手这种事?”
埃莉诺沉默了片刻,雪茄的烟雾在她脸前盘旋。
“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她缓缓说,“1937年南京陷落时,她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书……再也没有出来。”
她掐灭雪茄,声音很轻,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所以,我讨厌日本人,讨厌一切侵略者,这个理由,够吗?”
石云天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眼中的复杂光芒,那是混杂着血仇、使命与孤独的火焰。
“那么,”石云天站起身,“我们谈谈细节。但有一个条件,救人的优先级,高于毁矿。”
埃莉诺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容:“当然,那么,合作愉快,石云天同志?”
“合作愉快,”石云天握住她伸出的手,“范德比尔特夫人。”
书房外,上海的夜空星辰渐显。
一场跨越国籍与身份的大拯救计划,就此拉开序幕。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石云天的秘密依旧如影随形,它既是力量,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此刻,他只想先做一件事,把那辆开往地狱的卡车,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