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陛下 再宠一回臣(1/2)
第102章 陛下 再宠一回臣
体弱之人得少思虑。
帝王本就因为朝事夙兴夜寐, 殚精竭虑许久,故而这棋只下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陛下须得安寝,这棋就不下了。”
投子耍赖的陈太傅这么说着, 示意柳常等人把皇帝的榻收拾出来。
金丝楠木床上本就被内侍收拾得格外整洁,但是因为秋雨寒凉, 就连衾被都显得薄冷,所以皇帝入睡之前总是要拿汤婆子和熏香暖热了才行。
顾昭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逐把自己的内宦们使唤的团团转。
柳常似乎乐在其中, 而太傅大人则是格外威风, 驱使这个, 差遣那个, 须臾之间, 整个帝寝就忙碌起来了,热热闹闹的全是脚步和低语的声音。
陈逐看着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回眸看了一眼帝王, 目光瞥到对方唇畔微不可查的笑意之后, 眼中也有点笑。
“陛下, 我这贵妃可还称心?”他凑到近前, 顾昭瑾正在看书, 他余光瞥过去, 发现竟然是《大雍会典》。
这几乎是礼部的传承宝典, 记载了各种礼仪规制, 此时被人翻到了迎娶贵妃的仪制的那一章节。
而后,又在他的目光中, 帝王慢腾腾地又往下掀了一页。
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还有一些批注和简略图画,水墨看起来很新,显然是才画上去不久的。
扬了扬眉梢, 陈逐将书从顾昭瑾的手里抽了出来,淡笑着看他:“陛下,您批注错章节了。”
这四处都是批注的并非“贵妃”那一章节,而是“皇后”。
皇帝手里空了,收回手搁在桌沿,轻声道:“众臣对爱卿封妃一事格外上心,特请命以厚礼定仪轨,不算逾越。”
喉咙里溢出点笑,陈逐抓着书偏了偏头,问他:“不知是哪位同僚如此厚爱臣,陛下可否令臣看看折子?”
陛下没同意。
太傅的笑容更深。
等内侍们把床榻收拾出来以后,其余人退了出去,很有眼力见的柳常走在最后关了门,帝寝之中只剩下陈逐和顾昭瑾两人。
帝王坐在床边,将外袍褪掉,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陈逐看了会儿,没上去搭把手,甚至稍稍往外退了点,看着顾昭瑾眉眼低垂脱靴子的动作,忽然一拱手,说道:“臣想起府中还有事情未处理,等陛下歇下,这便告退了。”
低着头的皇帝停了一下,擡头看过来。
顾昭瑾本身没有午后小憩的习惯,现下休息是陈逐非要内侍准备的,现在寝内熏香燃了,床榻暖了,床幔放下来了,囔囔着要睡觉的人却要跑了。
帝王的视线沉凝,不容忽视,陈逐却丝毫不带怕的。
他走到床榻边,把对方的腿足略略擡起放进暖热的被窝里,执起顾昭瑾的手按捏,声音低沉含着笑:“还是说,陛下是要臣陪着?”
低着视线描摹过皇帝微抿的唇瓣,陈逐的眼眸幽幽。
帝王完全没有要在他面前遮掩自己异状的意思,醒来后奇怪的变化、越盛的威严、午膳、棋风,以及今天朝会上刻意提起的清州州长黄朗极、大理寺少卿刘玄。
这两人前世也有被臣子上奏嘉奖,但不是现在,少说还要迟个一年半载,把表面功夫做全套了再说。
现下却早早被人提及,被顾昭瑾着了吏部和都察院核查功绩,防止虚报,以免舞弊。
骤然受到奖赏,这二人恐怕藏马脚都要来不及了,更别说欢喜。
而提报此二人的,其余朝臣或不清楚,陈逐却清楚他们是顾昭瑾的人。
更知道,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吏部尚书卢阳易都自始至终是皇帝这一派的拥趸,由他出马,这两人肯定要被查个底掉。
这样的未卜先知与雷厉风行,能用来解释的由头可不多。
顾昭瑾听到他的话,蹙着眉,忍了片刻,作势要下床。
陈逐心中思绪繁杂,但面上不显,伸手抚过帝王的眼尾,把软枕拿过来,扶着人靠上去。
“臣说笑呢,臣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陛下。”陈逐眼看人似乎要嗲毛了,连忙收了试探,手掌抵着皇帝的脊背,拍了又拍。
他心里门儿清,皇帝本来没打算安寝,若不是他先声夺人命了内侍去整理,对方也不至于让人收拾了床榻出来。
对方是因为他的意思,这才一改习惯。
就如今天的午膳一样。
但正是因为这样,陈逐才觉得奇怪,不懂为何一朝重生,对方对自己就要百依百顺起来,仿佛在弥补什么似的。
还是说,这只是对方故意为之,好让他放下心防,夺取势力,以免做大?
结合帝王力排众议,非要迎自己入宫为妃的事情,陈逐只觉得现今的皇帝谋虑颇深,让他有些读不懂,看不透。
不,也不是。
陈逐把人扶正,按照太医教的手法按捏帝王的筋骨。
恍然纠正自己。
不只是现在,在他死前那两三年,帝王就已经变得越发寡言,态度极淡,忽冷忽热,让人揣摩不清心思。
犹记得上辈子李孟台那苦命鸳鸯差点自戮,他赶去别院好不容易救了人,耐着性子听人絮絮叨叨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两小无猜的故事。
临走时对方来一句:“太傅大人大概没有过与人相依为命的时日,此番言行无状,还请当个笑话听罢。”
笑话。
两小无猜、相依为命的对象只准你有,我就不能有?
当谁还没个青梅竹马?
当时陈逐面上冷淡,回了寝屋却翻来覆去一宿未眠,想着与帝王相识数十年,熬过风霜雪雨、投毒暗害、终至登基的事儿,隔天心血来潮折花献帝,想讨个欢心赐宴,却被皇帝不冷不热地凝视了。
对方的眼神太静,静到似乎陈逐特意折来的木芙蓉都不能使其所动。
最后一句“放肆”,两人终究不欢而散。
回忆翻滚,陈逐想着事情,差点带出上一世学来的力道,收回神思以后又一点点纠正细节。
他知道,以帝王的睿智,必然已经看出了自己与上辈子的不同。
但此时两人正都心照不宣,陈逐便有意维持假象,好看看皇帝这么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以及……
他手中用力,逼得顾昭瑾溢出一声闷哼。
也探探,重来一遭,对方为削弱他的权势,能容忍到什么限度。
顾昭瑾忍无可忍。
不知是否因为有怨,陈逐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却还在神思不属,兀自加大力量。
紧咬的牙关终究泄出了闷哼,帝王只觉得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冷了眸子,抓住了还在作乱的罪魁祸首。
“陪着朕使爱卿委屈了?”顾昭瑾的语气都是沉冷的。
下颌绷着,仿佛太傅回答个是,他就会让人退下,放他归家。
“不委屈,委屈什么?”陈逐听了皇帝的一声声低.吟,想着你也有今日,心情松快许多,脸上也带出笑来。
他将自己的外袍靴子也脱了,上了帝榻,将顾昭瑾搂了个满怀。
力道还是大,使坏着把人压在怀里。
陈逐暗想这对帝王来说多少有些折辱,恼羞成怒派人给他打个几大板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还是这么做了。
回忆里,对方的冷言冷语和暗藏的嫌弃历历在目。
好不容易两人都重来一遭,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太傅把帝王塞在怀里,用的是大力,贴得无比紧实,让人的面庞贴着自己的胸膛。搂着腰挤着肺腑,迫使人呼吸低促,因为不舒服,发出貍奴似的叫声。
这样的声音轻柔、细软,让陈逐的思绪有片刻回转到太子生母、先皇后病逝之时。忆起尚且年轻的太子也是这样,被他强抱着在怀里挣扎,一言不发地垂着泪,动静很小,哭得却很凶,把他的衣襟都濡湿了。
好不容易刚从鬼门关拉回来,又差点因为这个大病一场。
不过此时又有不同。
皇帝身上的药香味逸散在鼻端,胸膛伴着轻轻的喘起伏,眼尾都气得湿红,却因为力气不够挣不动,拿他没办法。
陈逐隐着笑,手里使坏,在帝王的腰椎轻按,还煞有介事地说着:“陛下体弱怕寒,臣搂着,想必就舒服许多。”
说着话的人根本不知道,帝王的耳垂已经全红了,隐没在浓黑的乌发之下,看不分明。
顾昭瑾咬着唇,将腾升起的无措压下。
他们相依为命许多年,曾一池沐浴,抵足夜谈,最凶险的时候,吸.毒血、哺药也不是没有过,但与此时的亲昵又有所不同。
皇帝的脸被太傅压在了怀里,嗅闻到对方身上熏衣用的香草的味道,以木芙蓉为主调的香味在鼻尖萦绕,将苦涩的药味都驱散了。
他迟疑了片刻,垂放身侧的素白手指攥上了对方的衣襟。
力道实在太轻太轻,陈逐没有注意到,还在逗弄人:“陛下,可还舒服?”
不是对他冷淡嫌弃面无表情么?
他偏要在外人面前威严万状、不动声色的帝王,于自己面前露出与众不同的模样来,才能彰显帝王对他的偏宠和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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