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秋明是爱情永恒的风雪（6……（1/2）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秋明是爱情永恒的风雪（6……

回到修道院, 沈淙就钻进浴室里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他浑身都是血，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他脱下早已被血浸湿冻得梆硬的披风和骑行服, 在众人都在举杯庆祝的时刻把自己浸泡在热水和蒸汽里。

他蜷缩双腿，脑海里不断出现俘虏脑子爆开的那一瞬。

眼前的风雪切割他脸，康斯坦丁灼热的胸膛在后炙烤他背, 沈淙将那些血腥从脑海里驱逐，把自己整个地浸入了水中。

一些思绪在他脑海里萦萦绕绕，让他说不清，道不明。

他颤抖着, 他渴望一道契机。

马靴踩上修道院的鹅卵石小路，康斯坦丁一路上都没和沈淙说话, 在喝下了几杯伏特加后, 他从聚会中退出，拖着沉重的步伐, 他来到了浴室的木屋前。

擡起手，犹豫片刻, 又悻悻落下。

他可以为了任何事向沈淙道歉，却绝不会为了胜利而道歉。如果沈淙爱他，就必须接受作为一个战士的他。

他是未来的戈利岑亲王, 却是也现在的戈利岑少校。

这个军衔，从来都不是某种标榜自己的花架子，而是他实打实地从死人堆里打出来的。

可康斯坦丁唯一懊悔的是, 他不该让沈淙去杀人。

杀人这件事, 自己做就好了，可那时他过于兴奋，认为解决掉敌人就是胜利, 他渴望沈淙也能分享这胜利。

但当他冷静下来后，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沈淙坐在阳光下阅读伏尔泰书籍的模样，郁金香盛开，他坐在阳光中央，茶炊氤氲起水雾，他伏案于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找、誊写，他的神色恬静、温柔，是世间最神圣的美丽。

而那双手，拿着羽毛笔，就如象牙一般泛着温润的质地。

今日自己却让那双手拿起了火枪，轰掉了一个人的半边脑袋。

深吸一口气，康斯坦丁推开浴室门。水里的沈淙明显惊慌了一下，喊了句浴室里有人，却在见到水雾中出现的是康斯坦丁的那道庞大身影时，慌乱退去，双眸渐渐黯然。

“你来了。”沈淙看向别处。

“嗯。”康斯坦丁自顾自地脱下作战服，扔到了一边。

他走进浴池里，径直走向沈淙，把他环在了浴池边。

沈淙闪躲着目光，不肯看他。凝视了沈淙一阵，康斯坦丁伸出手，捏住沈淙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白天你都看见了，我就是那样杀人的。”他一字一句地说。

“嗯。”沈淙不痛不痒地回答。

“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让你动了手，就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可其余的，那就是原本的我，暴戾、残忍、甚至疯狂，在克里米亚，我杀死过叛军，在土耳其，我收割土耳其人的生命，在鄂木斯克驻守，高加索土匪丧命于我刀下。

我砍下过敌人的头颅，撕扯过敌人的肚腹，像今日用棍棒活生生地打死一个人，当我在克里米亚被围困丢了弯刀和火枪时，我扛起一根铁棍，用那根棍子杀了十来个人，鲜血流了一地，我在敌人的哭嚎中走向胜利。”

“这就是我，你今天看到了。”

康斯坦丁凑近，鼻息打在沈淙的脸上，咬着牙，半分乞怜半分威胁地说：“我不允许你因为我是这样的我，就不再爱我。”

沈淙闪躲的目光突然凝定，康斯坦丁近乎颤栗的剖白刺痛了他。

什么感觉突然窜进了身体里，那种对自我懦弱的厌恶以及对仇敌的憎恨占了上风，他意识到每个人的使命，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注定的命运。

从水里擡起手，他抓住康斯坦丁紧捏自己脸的臂膀，坚定道：“我也不允许，你因为害怕我不再爱你而改变你自己。”

康斯坦丁微愣，“那你为什么避开我，你很不开心，你因为我的行为而呕吐，你觉得我恶心。”

“没错，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杀人，也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吐了，我甚至吐了很久，可那并不能说明什么。我难过，是对自己伪善的嫌恶。我竟然没能意识到什么是战士，没能意识到你—— 我的科斯涅卡，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战士。另外，当我走向战场，我便也是一位战士，对于敌人，我将解决的不仅是这一个，远不止这一个。”

“真的？”

“我沈长沂从不说谎。”

康斯坦丁如遭雷击，心中郁结瞬间被击碎，他仰头大笑，“好，好！沈长沂，我就说你是个男人，我爱的从来都不是画上的那个女人，爱的是你这个男人。在战场上，你不杀人，就被人杀，我在十几岁就懂得了这个道理。只是——”

康斯坦丁松开沈淙，用手指拨弄他鬓间的湿发，神色变得温柔：“有些事情，我去做就好，不要脏了你的手。我最不该的就是脏了你的手。”

沈淙微笑，摇了摇自己被水泡皱的手，说：“洗干净了。”

“露琴卡，你知道吗？从餐厅走到这里，只有五十俄仗，这五十俄仗我走了足足一刻钟。你不明白我的心情有多沉重，如果你说，你因为我白天杀了敌人而不再爱我，我该如何抉择？要知道我有着一个战士的命运。”

“那样的话，你也没必要再继续爱我了。人不能忤逆命运。”

康斯坦丁把沈淙抱进怀里，与自己紧贴，“看，我就说我爱对了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沈淙的手游走在康斯坦丁的脊背，将脸贴靠在他肩头，“我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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