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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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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快睡觉,马上就睡着了。”

沈沛白重新闭眼。

过了许久,沈惟一约莫他把人哄睡着了。

“哥……”沈惟一用气声说悄悄话,似自言自语,“我是真的好想嫁给你……”

于是沈沛白清醒地听见这一声遗憾惋惜。

天亮后离开,没有等在收拾东西的沈惟一。马车前往鹿山,山雾迷眼,很快不见踪迹。直到夜色将晚回来,温柔晚风掀开车帘一角,沈沛白从缝隙里看见坐在客栈门口台阶上失落的青年。看见他回来,青年迅速起身相迎,扶他下马车,送他回房间,饭菜端来床前,水杯递至嘴边。

“你何必如此……”沈沛白叹道。

沈惟一挠挠脸颊,讲不出话,只余不安。

沈沛白继续道:“辰辰这边应当没事了,庄子还有事,我明日回去,你留下陪辰辰几日吧。”

“不要……”沈惟一小声道,“跟哥一起回去啊。”

“辰辰需要你。”

“那哥也多留几日。”

“魏鸣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那我在这里你就放心了?”

“……”

沈惟一背过身去生闷气,下巴垫在双膝不开心。

夜晚怎么过去这么快,转眼就天亮。沈惟一恋恋不舍地望着马车离开,手都要挥断,恨不得追上马车跟哥哥一起回清州。陆靖辰也挥挥手,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才对沈惟一说:“再看要成望夫石了。”

沈惟一仍舍不得离开。

路途疲惫,沈沛白回到家已是傍晚,福伯和小褚出来相迎,不多时魏鸣也出来,还自觉的拿出近几日功课交由沈沛白检查。

“不错,都算对了,继续保持。”沈沛白道。

“好耶!”魏鸣开心不已。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过几日我亲娘生辰,阿爹记得抽出空随我同去。”

记着呢,所以紧赶慢赶也要赶紧回来,抓紧安排好庄子的事,腾出时间给嫂嫂庆贺生辰。

天气越发地冷,沈沛白已经无法像年轻时候随意穿件薄衫出门,为避免再次受凉咳血,他不得不为自己新添一件冬衣,同时也为沈惟一和魏鸣各新增两件。

嫂嫂的生辰宴很是热闹,浔州在下雨,窗外寒意肆虐,魏鸣抢了弟弟的暖手炉给沈沛白放在手心,再和弟弟打打闹闹奔走在家里每一个角落。

客人散去,喧嚣渐缓,沈惟一在收拾房间,沈沛白独坐窗前看雨,手指不时无意识抖动,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未经雕琢而浑然精致的冷玉。

“哥,收好了,正好雨势减小,可以回家了。”沈惟一把包袱给宋锐,宋锐撑伞将行李都送上马车。

“再等等。”沈沛白道。

“等什么?”沈惟一问。

沈沛白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魏鸣要在浔州多玩几日,雨也渐停,时候正好。

沈沛白道:“我先回去吧,你多留几日,和魏鸣一起回去。”

“什么?”沈惟一不乐意了,“哥又不想跟我一起回去?”

沈沛白说不出是,也不能说不是。

沈惟一静默片刻,冒着小雨钻进马车,冷着脸赖在里面要一起回去。

一路无言,越到清州,越有风雨欲来之势。夜幕降临,圆月高悬,马车安稳停在沈家大门的刹那,暴雨骤临,哗啦啦笼罩清州。

饶是再小心,仍不可避免弄湿衣摆,沈沛白想回屋换件衣衫,沈惟一已经先他一步备好干净衣物,并沉默的帮助他换上。

沈沛白低头看正蹲在地上为自己整理衣摆的青年,黑发,黑衣,宽肩,白肌,清新俊逸,出类拔萃,此去浔州表哥曾问:“还在给惟一相看姑娘?”

沈沛白点头。表哥继续问:“我以为你们会成亲。”

沈沛白没有回答。表哥又说:“惟一都找我告状了,说他不想娶亲,你非逼他。那些姑娘,他一个也不喜欢。”

沈惟一偷偷摸摸分别找表哥表嫂和舅舅舅母都告了状,就盼着有人能帮帮他,事实上表哥表嫂舅舅舅母都帮了他,但沈沛白从小也是个执拗的主,倔起来谁也管不着。

“你给找的那些姑娘,都喜欢惟一吗?”表哥最后问。

“没人会不喜欢沈惟一。”沈沛白最后答。

窗外的雨还在落下,风里带了凉意,沈惟一整理好衣摆继而叠了绵软小被搭在沈沛白双膝。这样的事沈惟一做的过于熟练,已经形成本能,本能让他好好照顾哥哥,本能让他好好爱着哥哥。

本能就是,即使此时头痛欲裂,眼睛也看不清,仍能准确摸到小被熟练盲叠,仍能下意识在感受到凉风时给哥哥加衣。

本能就是,即使瞎了死了,也会继续牵挂。

沈惟一伸出手,低声道:“我牵哥去前厅。”

然后,沈惟一会离开几日。

沈沛白没有如往常一样把手放上去。他不动,沈惟一也不动,耐心的等他。

犹豫再三,沈沛白还是出声:“我觉得有些闲话比较难听,你还是回你自己房间睡吧。”

清州不无爱说闲话的人,或有意或无意也会谈到沈家两兄弟的事,即使是为小的弟弟也年满二十有六,如今居然也如他哥哥一般不愿娶妻,其中缘由是身有疾还是心有疾,众说纷纭。

更由于沈惟一从小就在学堂炫耀他是跟着哥哥睡的,不少朋友知晓他从来不回自己房间。明明有房,却形同虚设,偶尔见了仍会打趣。

听得多了,沈沛白没法假装不在意。

沈惟一语气波澜不惊:“我头有点痛,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沈沛白这才仰头,正常站着的青年让他不得不仰视才能看清,沈惟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并没有在看自己。

沈沛白道:“我说,有些闲话,我很介意。这不是爱。”

沈惟一听清了。

“所以你现在是不打算要我了是吗?”

沈惟一捂着额头,深呼吸一口气,揉揉脸,想质问又不敢。

“哥的想法太反复无常了,我经常觉得没有安全感。”沈惟一平静道,“别人都有正经身份,偏我没有,你烧了我的纸契,还不承认我的身份,我觉得我没有根。”

沈沛白道:“沈家就是你的根,你永远是沈家的孩子。”

沈惟一不愿。

“可我应该是童养夫。”

脑袋好疼,眼睛更加看不清,视线只余一点微弱模糊的光。

“我应该出去走走,可能回来,可能不回来,哥不必等我晚饭。”

沈惟一熟练出走,手腕却被人轻轻牵住。

沈沛白垂着头,抿抿唇,眼眸闪过不安,声音混在雨里听不清晰,挽留问:“在下雨,去哪儿啊?”

“去客栈,稍后会让人给哥送地址,不必担心。”沈惟一敲敲疼得厉害的后脑,头也不回,强迫自己声线平稳有力,“放手吧哥,这不也是你希望的,你可以一个人睡了。”

沈沛白轻轻松手,后重新牵住,不愿放手。

“哥要我走,又不愿放我走,这是什么意思?”沈惟一悲哀道,“是爱吗?”

“这不是。”沈沛白也有些迷茫,“我觉得是习惯。”

沈惟一平静道:“但我觉得是爱。”

沈沛白分不清,只是不愿放手。

“哥到底什么意思?”

沈沛白也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意思。

沈沛白道:“在下雨。”

沈惟一道:“我知道。我会撑伞。”

雨没有停,沈沛白也不会放手,他的心中一阵悲哀,苦涩异常,莫名情绪翻涌,缓缓在心里掀起巨浪又逐渐平息消失。

他在放手与不放手之间徘徊,一个声音说该离开,一个声音说再等等,他已经想了好久好久。

他其实很怕,怕摇摆不定的私心被人察觉。

怕你走,怕你不走。

最终理智大过一切,松手的刹那居然轻松多于沉重。青年的手离开束缚恢复自由,轻轻地垂在身侧。

然后,大步离开。

回忆里的画卷被锁回箱子里,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学语似风沙散去,孩提的随口承诺终究只是玩笑话,说的人从不在意,听的人信以为真。

沈惟一走进雨里,淌过积水浸湿衣角,他也想起儿时承诺,鹦鹉走了,他不会离开。

“惟一。”沈沛白叫住他。

沈惟一停住脚,但没回头。

他以为沈沛白会服软,承认一次次牵挂是爱,他以为沈沛白如他一般勇敢,说走就走要留便留,他以为沈沛白拿得起放得下,爱恨随意无坚不摧。

他脑子就锈这么一次,凡事都往反了想,要逼沈沛白说爱。

他的心说不能走,他想回来抱住他哥永远细痩的腰,扑进哥哥有温度的胸膛,或是拥人入怀。他该毫不犹豫往回奔来,不假思索不必考虑,一而再再而三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他会留下,他以为他说过好多次不走,沈沛白会懂。

这是显而易见的爱,这种感情被世人称作是爱,沈沛白偏说是习惯。

他千思万想,苦思冥想,都觉得是爱。

他爱沈沛白,爱如父如兄的沈沛白,是最好的最放不下的最担忧的最想生同衾死同xue的沈沛白。

他无时不刻不想,想这个人,想这个名字,想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亲吻他的唇,想牵他的手,想跟他说说话,问问今晚想吃什么,想看着他笑,想看他笑,想分享边境的月色,想聊分开的这些年有想过我吗?是哪种想?是爱吗?

一再琢磨,反复验证,仍觉得是爱。

沈惟一静立雨中,想起什么来,摸到一柄伞给自己撑着,而后一声不吭继续静立,头痛难挨也要等一句示弱,只要哥哥说一句是爱,说一句愿意娶他,哪怕只是不认真的承诺,他也可以冒着会暴露眼瞎的风险留下。

他就是这么冲动,就是这么不乖,就要离家出走。

淋漓的雨急急落在屋檐,砸在心窝留下伤痕累累的疤。

沈沛白并未看他,目光始终低垂,似疑问,似自言自语,缓缓道:“下雨的时候,怎么总在离别呢。”

沈惟一没有回答。

沈沛白也不再问。

雨水落在伞面,滴落进鹅暖石小路,斜风吹来,沾湿沈惟一的脸。

渐渐的,只剩下雨滴打在屋檐的声音,一滴一滴,一串一串,余光里的幽绿竹骨伞越走越远,再也消失不见。

沈沛白这才偏头,望着空荡荡的地方注视良久。

落雨打落花,昔人归往昔。

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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