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回忆录的墨迹(2/2)
深夜的书房亮着台灯,于学忠翻阅着刚解密的军事委员会电文。民国二十八年四月十二日的电报上,铅笔批注"于部擅与八路军联合作战"的字迹依然刺目。老人突然冷笑出声,惊醒了在藤椅上打盹的警卫员。
"小鬼,去把东厢房那个铁皮箱抬来。"将军用钥匙打开锈蚀的锁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作战日记。他抽出本民国三十年的册子,淮河冬日的寒气似乎还凝结在纸页间:"元月七日,获村民报信,毙敌二百余。百姓犒军送来活猪两头,分半与游击支队。"
窗外传来夜巡的自行车铃声,老人望着1957年的月光,想起十七年前那个雪夜。当时他亲手将缴获的三十支三八式步枪交给山里的游击队长,对方回赠的山东煎饼,至今还记得那股掺着糠皮的苦涩滋味。
连续熬夜让老将军的血压再度升高。医生严厉警告时,他正写到民国三十四年九月在重庆听闻日本投降的场景。"那天嘉陵江上的汽笛声啊..."于学忠对劝阻的女儿摆摆手,"得把鲁苏战区反扫荡的战术写清楚,往后或许用得着。"
秘书发现稿纸最后几页字迹越来越潦草,有些段落甚至出现时空错乱——某页同时出现"少帅在溪口"和"西安事变前夜"的叙述。最令人心惊的是某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纸上,反复涂写着"我对不起辽东父老"八个字,力透纸背的笔划将纸张多处戳破。
深秋的晨光里,老人将一沓手稿交给前来取资料的党史办同志:"有些事...等三十年后再公开吧。"风吹动院角的银杏树,金黄的落叶覆满了石阶,就像当年沂蒙山区的乡亲们悄悄送来又悄悄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