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怀疑(2/2)
老杜的脾气不及收回,转头瞧见门口站着的两人,火从心头起,也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就是一叠声的质问:“晚课上课几分钟了?!啊?!看看时间看看时间!几点了?!要是真的不想上课就别回来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许榭站在自己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原本都准备擡手敲门喊报告进去了,结果隔着一段距离听见老杜一连串的质问,有些担心方挚,于是贴着走廊栏杆,慢慢蹭到了四班窗台边。
这个角度找得好,让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方挚的侧影,同时确保了教室里面的老杜发现不了他。
他看见方挚本就不善的脸色,经此一出,变得更难看了。
江岸是皮惯了的,对老杜的唠叨早就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不往心上放。
倒是旁边的严晴,女孩子脸皮薄,老杜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说的那些话也足够她自我代入难受的了。
江岸刚刚就看见严晴涨红了一张脸,这会儿趁着老杜把火力转向方挚,他偏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严晴的脸色。
结果严小天后垂着脑袋,齐肩短发因为她的动作遮住了整张脸。
江岸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突然措不及防地就看见一滴眼泪滑落到半空,“啪嗒”一声坠进了她桌上摊开的书页里。
“诶诶……怎么哭了?”江岸怔愣了一会儿,陡然慌了神,急匆匆从桌兜里扯出两张纸,避开老杜的目光悄悄伸手递过去,小小声用气音问她。
严晴不接纸也不回应,转开头拿后脑勺对着江岸。
“哎,怎么了嘛?跟我说说。”江岸悄咪咪看了老杜一眼,见他逮着方挚和徐戴不放,安下心来,专心寻求各种刁钻角度企图从下往上看严晴的脸色,边动作边叨叨,“严晴?严副班?严小天后?晴儿?你理理我呗?别哭了嘛!你看看你这书让你哭的,字都花了。嗯?嗯?嗯?理理我啊。”
他自以为动静很小,实际上整个人都已经挤在了过道里,就差巴巴地直接趴到严晴桌上了。
严副班让他闹得心烦,狠狠一把扯过他递过来的纸,目不斜视地开始赶他:“回自己位置上去,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得嘞。”江岸笑嘻嘻地退回到自己座位上,甫一转头,被默默站在走廊阴影处的许榭吓得倒退了一步。
江岸:“???”
许榭原先正透过窗户默默吃着江岸和严晴的瓜,忽然被当事人发现,故作淡定地偏头咳了一声,总算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他指了指教室门口站着的方挚,口型夸张地问正瞪视着他的江岸:怎么回事?
事关方挚,江岸的脑子总是转的格外灵活。他扯了一张草稿纸,唰唰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会儿,然后举起来给许榭看:不太清楚,老杜一进来就找方哥他们,这会儿刚好逮着了。
许榭默了一会儿,正想再多问点什么,那边老杜的骂声停止了。
声音一停,教室里的江岸就眼疾手快地把草稿纸塞进桌兜,然后迅速垂下脑袋,装出一副自我反省的模样,看起来要多乖有多乖。
许榭觉得好笑,只是嘴角的弧度还不及上扬,老杜的声音就出现在他身边:“许榭?你在这里做什么?”
许大佬僵直着脖子把目光从窗户上移开转到身边,果不其然看见了老杜还带着怒意的脸。
在他身后,方挚的目光投过来,如同在看一个智障。
空气寂静了几秒,到最后,老杜也没再说什么,招了招手示意他:“正好,你也一起过来吧。”
方挚和许榭并排走在一起,前面是气压低沉的老杜,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徐戴。
方同学斜睨了眼许榭,有点疑惑地问他:“你站走廊上干什么?不是去上课了吗?”
许大佬要脸,不承认自己吃瓜吃翻车了:“想去上厕所,结果刚路过你们班就被抓了。”
语气很随意,表情很自然,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哦。”方挚没过多怀疑,“也不知道要去干嘛,你要不先上个厕所?”
“……不用不用。”许榭让小少年关心得连连摇头,“不是很急。”
两人正说着,老杜停了脚步。
他们跟着停了步子,擡头一看——政教处。
“你们三个现在这里待着,等会儿喊你们进来你们再进来。”老杜回头对三人说,正要伸手开门,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补了一句,“等会儿进去,问你们什么就如实说什么,听明白没?”
三人齐齐点头,然后眼看着老杜走进政教处,又反手关上了门。
徐戴看着轰然在他面前关上的门,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
大概是第六感作祟,也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都很心虚,总之在这一刹那间,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作弊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半个小时前,方挚和许榭找到他,质问他关于作弊的事情。他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作弊,笑讽两人多管闲事,只要能爬到他们头上,走的什么路很重要么?
他当时气昏了头,疯癫似的什么恶心话都往外丢,看着两人愈发难看的脸色只觉得快慰和解恨。
结果半个小时后的现在,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了。
他看着他面前低头悄声交流的两人,无不恶意地想,他们会不会其实一早就把自己作弊的事情抖落出去了?
至于找到他,说些让他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之类的话,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们自以为是在发善的私欲?
他惴惴不安,因为这些不好的念头,他愈发慌乱,看向方挚和许榭的眼神也愈发怨毒。
所以现在找他是做什么?找方挚和许榭又是做什么?对质?审问?给处分?还是……
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词,只冒了个尖,他就感觉有一股恶寒的冷气从脚板心直窜上头顶。
这边徐戴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魂不守舍,那头许榭和方挚还在悄悄咬耳朵。
许榭偷偷偏头往后瞄了一眼,而后转回头凑到方挚耳边:“他作弊的事儿被知道了?”
距离太近,许某人口中呼出的热气全扑在方挚耳朵上。他有些不适地揉了把被喷痒的部位,却没有退开,反而凑得离许榭更近了些,也学着他的样子朝许榭耳朵呼气:“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许大佬有来有往,持续朝方挚的耳朵喷洒热气,“你不知道会被叫过来?要不就是你俩之间有什么事瞒着我没告诉我?”
“搞搞清楚好么?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方小少年冷眼往后一瞥,后又凑回到许榭耳朵旁,“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也过来了?”
“讲讲道理好么?”许榭学着他的语气,“我是被老杜叫过来的。”
“那谁不是呢?我自己也很懵。”
两个幼稚鬼你来我往,互不示弱地努力朝对方耳朵送气,直到政教处门重新打开,耳朵红透了的两人才停止这种莫名行为。
老杜探出个脑袋喊三人进去,面色依旧是不太好看。
他放低声音,对三个正准备进门的少年又叮嘱了一遍:“记得,等会儿要是问你们什么,就实话实说,千万别撒谎。”
三人点点头,迈步进了政教处。
门在几人身后吱呀呀地关上了。
政教处摆着一张长桌,充作会议桌用,但学校里有专门的会议室,所以平常这里的桌子是用不到的。
但此时此刻,一张长桌,从座首到座尾,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方挚因为方海生的关系网,认识一些三中的领导人。他擡眼随意一扫,在众人里至少瞧见了三四张熟悉的面孔。
三中校长姓马,为人和善,长得也和蔼可亲。在方挚印象中,马校长从来都是笑眯眯的。
不像现在,眉间疙瘩拧得似乎能夹死苍蝇。
他沉着脸,目光在门口站的三人之间巡了一圈,然后他收回视线,拿起手边叠放的几张纸甩拍在桌上。
马校长声音低沉:“徐戴,方挚,说吧,这次竞赛复赛,你俩有没有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