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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假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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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证明自己确实腿脚利落,他快走几步到沙发坐下,伸手准备接下方挚手里的棉签和碘伏,结果手刚伸一半,就被方挚躲过去了。

“他看不得别人受伤,而且那位置你自己也不好处理,让他来吧。”方海生适时开口,手指翻飞着还在点外卖。

“你少点点,等会儿吃不完浪费。”方挚无奈劝道,然后朝余由擡了擡下巴,“下巴擡起来。”

余由照做。

方挚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往他脖子那道血口上碰,下手轻柔缓慢,让他除了能感觉到药水渗进伤口时偶尔泛起的轻微刺痛外没有半点不适。

余由视线往下随意一瞥,就能看见方挚微蹙的眉毛和认真的神色。

他对方挚了解不多,见面也只有寥寥几次,但他却经常从许榭口中听到关于方挚的事情。

许大才子口中的方挚心软善良,敏感细心,有血有肉,鲜活明亮。

他从来不信,次次嗤之以鼻,说许榭的描述不符合实际。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方挚,确实更接近许榭口中的方挚。

褪去冷漠,某位方姓小少年还是蛮有亲和力的。

余由恍恍惚惚,直到方挚把一块医用纱布块吧唧贴上他脖子那道伤口才悠悠回神,惊恐道:“我脖子不就划了道口子吗?”

……为什么要处理得好像中枪了一样?

方挚边收拾药箱边一本正经地解释:“防止感染。”

方海生一听他这百年不变的理由就乐开了,趁方挚去放药箱,悄悄跟余由咬耳朵:“他从小就这样,包扎伤口老爱往大了包,问他为啥,就说是防止感染。我之前削梨的时候让水果刀割了个小口子,贴个创口贴就能了事的那种,结果让他瞅见了,非要给我处理。那处理的……知道的是我划了道口子,不知道的以为我整根手指都断了。”

方海生在手指上比划了一下方挚当时包出来的效果,无奈又好笑:“这破小孩儿,看着又冷又傲,疼起人来的劲儿可不比谁差。知道我是削梨割的手之后就没再让我碰过刀子……喏,就这苹果,他给我削的。”

余由听得一阵感慨,心说方挚可真是面冷心热这个词的形象代言人。

感慨完,陪着方挚他叔聊着天,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

打开一看,是之前他给许大才子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后得到的回复消息。

[许大佬]:我到这边了,看见你车了,你人呢?

余由正和方海生聊到兴头上,一时间根本舍不得走,于是在询问方海生能不能让朋友过来玩并且得到极大赞同之后,他愉快地把方挚家的地址报给了许榭。

五分钟后,从卫生间里甩着手上水珠走出来的方挚看见了站着自家玄关门口正礼貌打招呼的许榭。

方挚:“……”

许榭:“……”

两人一个惊讶,一个惊喜,面面相觑数秒后同时开口——

方挚:“你怎么在这儿?”

许榭:“好巧啊。”

听见两人对话的方海生看着比许榭还惊喜:“他俩认识?”

余由在边上适时介绍:“他俩何止认识,还是室友呢,关系亲得不行。”

方海生更惊喜了:感情这个就是让他家方挚长苗的源水啊。

源水许榭没注意到方海生逐渐变慈爱的眼神,笑眯眯地在跟方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由虽然顶着个校霸人设,其实内里是个小公主个性,受不得委屈,一经连人带车摔倒就发了消息给许榭,叫他过来接自己。

“我到这边的时候给他发消息,他就叫我上来了。”许榭无辜地眨眨眼。

方挚那句问号完全是惊讶之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没带什么情绪,但被许榭这么正经地解释完之后,他反而觉出了一丝别扭。

他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朝许榭说了个“坐”字,来表达自己并没有不欢迎的意思。

许榭接到余由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研究突然散架了的书架。

书架是许立楷在世时候帮他组装的。

当时他不爱念书,瘫在床上看漫画书的时候瞥见他身为木工的父亲忙活着组装书架,不以为然:“许爹,我又不读书,你组装那个干嘛?弄起来也是落灰。”

“臭小子,不读书还这么理直气壮!”许立楷斥了他一句,起身抹了把汗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许榭和许立楷虽为父子,但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等各方面来作比较,两人大相庭径。

谢雯曾经说的一句话很贴合实际:立楷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么能生出个这么野的儿子。

野儿子许榭让自家妈说得不服气,张口就怼:“我难道是许爹一个人的孩子吗?我这么野,没遗传我许爹的,就是遗传我妈你的呗!”

谢雯恼极了他这副没大没小的姿态:“你要是遗传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许立楷粗神经,对娘俩儿时不时的争吵也早就见怪不怪,乐呵呵地旁观看戏,时不时还说点什么添把火让他们两个吵得更凶。

就这么个缺根筋的男人,却把爱意、包容和尊重细腻地体现在了生活各处。

他在组装书架的时候嘀嘀咕咕地数落许榭:“漫画书东一本西一本地丢,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归到一处……喏,架子给你搭好了,以后漫画书都放这里,听见没?还有,烟,少抽,味儿带进家里来,你妈闻见了又该说你了。”

半大少年正看漫画看到精彩处,闻言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时至后来意外发生,许立楷亲手一点点组装起来的书架一度成为许榭的精神支柱。每次他大喘着气从黑暗噩梦中满脸是泪地醒来,只有借着窗外朦胧灯光看清书架的轮廓,才能把一颗狂跳到好像马上就要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心慢慢落回到胸腔。

那段最难挨的时间里,他甚至觉得许爹的灵魂寄宿在那个书架上,沉默温柔地看着他,无声传递着“我还在”的讯息。

两年以来,书架上面的漫画书陆陆续续地全部被替换成了学习辅导书,但它始终坚固,就好像凝在上面的汹涌爱意一样,从未改变。

书架倒塌的时候,许榭正伏在边上的书桌上写作业。

毫无预兆,“砰”的一声,震得许榭脑袋发懵。

他面对一地零落的木板螺丝,两年前的惊惧悲痛迷茫像是穿越时空而来,再次狠狠攥紧了他抽痛的心脏。

临近清明,他本就有一种空落落的孤独感,而书架的散架,更是为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孤独感增添了一层阴翳。

——他有一种他再一次失去了许爹的恐慌。

他身心皆空,呆愣愣地把一地零碎归拢到一处,企图把它们组装成原样。

但他什么也不会,混乱间摸到手机想要百度,但骤然模糊的视线让他连屏幕上的图标都看不清。

好在再凶狠的情绪磨了两年,再度袭来时也不至于让他失了理智。在看清一滴泪落在手机屏幕上形成的水珠之后,许榭深深呼吸了几口,努力把恐慌所带来的的焦躁不安压下去。

调节了大概五分钟,耳内嗡鸣声渐息,许榭吐出一口浊气,走出房间去找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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