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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沾衣(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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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用过饭,却仍不见吴广福人影,前前后后找了找,这才觉出蹊跷。这些个都是刘展亲兵,皆是严守军令、作战勇猛的,战场上不曾退缩,此时难道会莫名其妙逃了去?刘展略一沉吟,便命沈家人连同罗沾衣留在原地,其余人等入山搜寻。

半日后,吴广福的尸身才被擡了回来。

他全身未着寸缕,面色青黑,眼凸口张,神情极是骇人。刘展将他身体翻过查看,后颈上指甲大的血窟窿便显露出来。刘展不禁想起战场上惯用的三棱铁锥,捡要害之处刺下,留下的也是丁点伤口,但全身之血却可以从中尽数流出。但若说他是失血而亡,却又现出中毒之象,死因着实难解。

他目光下移,又于吴广福脊背上发现了几条微细的红痕。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划过,皱眉道:“是指甲抓痕……”

此言一出,众人狐疑的目光便死死盯住了罗沾衣和七草,有些也大着胆子看向了似乎欲言又止的沈茧娘。吴广福的死状和身上残留痕迹,摆明了曾有云雨之事。再加上这些细长的抓痕便可断定,且不管他因何而死,但下此毒手的定是个女子。

赵婆本是护着沈茧娘,在外看着热闹,却不想脏水竟泼向沈家主仆。她并不是个善忍耐的,当即骂道:“我家小姐神仙般的人物,也只有大富大贵的人物才能匹配。你们这些腌臜汉子,别说想与她有什么香艳故事,就是想碰一碰她一片衣角,也得修上几辈子,先换了如今的相貌和肚肠!”

兵士们却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手握刀柄向前迈了一步,赵婆便有些哆嗦起来。只是她口中骂的凶狠,却也不是全无道理。于是他们又回转目光,瞪向了两个出身微贱的丫头。

七草见此情形,突然战战兢兢道:“刘将军,七草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刘展道:“你且说来。”

七草目光慌乱,结结巴巴道:“昨夜我发噩梦,夜里醒了一次。又觉气闷,便掀起车帘。……正看见一个人下山,却,却是……”

有人不耐烦,吼道:“却是哪个?”

七草吓了一跳,伸直手臂指向罗沾衣:“是罗姑娘!”

这一番话,几乎将罪名落实。这几个兵士是过命的交情,眼见吴广福死得这样凄惨,心中都恨不得手刃这小娘儿才好,一步步逼近。

罗沾衣冷笑道:“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就可给人定罪么?若是如此,我也说看到了别人,又当如何?更何况,我与吴大哥并无仇怨,又为何要害他?”

刘展沉默不语,眼中冷厉如冰。罗沾衣心中不免冰冷,却听见开疆挤上前嚷道:“其中定有误会,绝不会是沾衣姐。”就在此时,沈茧娘站在人群之外道:“山路上满是绿苔,罗姑娘若是上了山,鞋上定有沾染。”

话音刚落,有人便跃跃欲试,想要近身查看。刘展扬起一只手,阻止他们上前,又俯□褪下她一只绣鞋。鞋底上确有踩碾绿苔留下的绿色汁液。罗沾衣怒道:“溪水岸边,树荫之下,何处没有苔藓?怎么就是一口咬定我上了山?诸位都是铁铮铮的汉子,难道就这般恃强凌弱,妄断人命!”

刘展站起身道:“她并不属我麾下,自然不可随意处置。一日后便可出密林到长治,到时将她扔给当地郡守按律典刑就好!”他开了口,即便人气愤难平,却也只好作罢。

经历了如此变故,刘展下令今日不再赶路,且待明日动身。赵婆暗中揣想了罗沾衣如何狠厉地致人死命,自己又与她同乘一车多日,心中不免后怕,便搬出与沈茧娘与七草两个同住。

——

罗沾衣孤伶伶坐在马车中,被牢牢捆住的手脚酸痛得已近麻痹。外面人声渐渐止息,应是夜浓宵深。只短短一昼夜,她便由寄人篱下沦为阶下之囚。白日里沈茧娘开口污蔑,自己虽有反驳,却又不能直言是她杀了吴广福。即便说了,怕也没人相信,更会激怒那蝎精。

事到如今,只希望法力早些回复,好脱身苦境。

一阵脚步由远而近,停在车前。片刻后,一只手伸进帘内,放下半块饼后,迅速缩了回去。罗沾衣叹了口气,那衣袖上还沾着些草木灰烬,定是今夜当值的开疆。

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了三王陵自由自在的光景。草木葱茏,各色野花纷纷杂杂开得浓艳,四野芬芳……

和风中,暗香浮动——

这是何种花香,怎会这样——甜腻?!

罗沾衣轻轻嗅了嗅,猛地自昏睡中惊醒。

并非幻觉,空气中确有一股异香,与沈茧娘车厢中弥漫的气息相同。她扭动身体移动到车厢边际,用头颈拨开车帘,向外看去。

若不是是她身为妖狐,有着数百年的修行,前几日又吸入了那般强悍的豹眠木烟气,此时怕是要与这些生年不满百的凡人一样,因这香气而神智昏然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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