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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拽湫(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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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北虽然性喜渔色,贪爱杯中之物。但性子却还良善,从不曾妄杀。他若地下有灵知道自己被称为孽龙,定会哭笑不得。”

雷夫人不知何时悠悠转醒,一双通亮的眼睛直盯着钟离野。

“你那时乳臭未干,又能记得什么。说起话来指天誓日,竟像是亲眼所见。我便告诉你,斗北之所以送了命却不是因他兴了什么水患,只是因他生了五爪。”

钟离野见她清醒过来,难掩厌恶之色,正想远远避开,听了这几句话后,双脚如同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雷夫人又道:“寿春川乃申屠氏发迹之地,历任帝王皆有五爪龙护佑。斗北生出第五只指爪,正是申屠拔被立为太子之时。那申屠拔有帝命却无帝运,只是他两个兄弟刀俎下的鱼肉罢了。什么奉雍王之命,为民除害?雍王申屠抗不过是要先毁去申屠拔的帝基而已。而你父亲——只不过是雍王的爪牙!”

钟离野周身血液几乎凝结成冰,爪牙二字轰轰然撞入他的耳中。

且慢,他险些上了这赤螭的当了。事情断不会如此,这只是——

“一派胡言!父亲行事磊落,怎容你如此污蔑!”

雷夫人挣扎欲起,姬羽只好从旁托扶。

“好一个行事磊落!你可知他用什么方法降服斗北?” 她额上冷汗淋漓,神情已然狂乱。

钟离野一颗心竟像被人攥住一般,强自咬紧牙关道:“父亲血战一日,趁恶龙疲惫之时,铤而走险才……”

“你果然设么都不知晓。”雷夫人打断他,嘲讽道:“他知道斗北贪爱美色,便要你母亲将他诱到阵中,自己隐身暗处,待那两人纠缠一处,难舍难分之际自背后现身,如此这般方才得手!”

“住口!”钟离野狂叫道,执起碧绿的短剑指向她的咽喉。

他原本该笑上一笑,这些荒谬绝伦的话定是赤螭编造出迷惑他的。头脑这般打算,身体却擅自行动,心中无尽的恐惧由不受控制的手指一点点暴露在人前。

颤抖的剑尖滑破了雷夫人的颈部,她竟毫不畏惧,姬羽无法阻止,只能任她继续说道:“钟离川杀死斗北后,却不伸手帮那贱妇拉好衣衫,甚至不曾看她一眼。只顾划开斗北的身体寻找元珠,好去向申屠抗邀功!”

钟离野只觉眼前一切都在翻覆,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他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你在撒谎!这样污言秽语诋毁我双亲,今日却留不得你了!”

“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斗北的头颅落地后滚了两滚,停下时堪堪对着我这一边。”雷夫人眼睛投向虚空,仿佛那一幕又在眼前上演,说到这里,她神情可怖,竟像正与那头颅对视。

“他的脸上——竟还带着笑!极乐之时被人砍掉了脑袋,这种风流的死法,倒真是如他所愿!”

这件事在她心中足足藏了十年。

枝节已经腐烂,对于丈夫背叛的那种怨恨似乎也已淡了。但唯有一种情感令她夜不安枕,横亘心中,如白骨不坏。

雷夫人终于讲完,斜眼看着钟离野:“我既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说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你只需问问钟离川便知。”

钟离野脸上似哭似笑,嘎声道“你明知我父已死——这些污言秽语,已是无人对证!”

雷夫人睁大了眼,一字一句重复道:“你说——他死了?钟离川死了?”她复又狂笑道:“这便是冥冥中自有报应!上天有眼,却不知是谁为我们孤儿寡妇报了仇,我定会为他制一个长生牌位,晨昏祝祷!”

钟离野又向前走了半步,盯着她的眼:“无需再惺惺作态了,害死他的就是你。”

雷夫人楞了一下,随即恨声道:“我做梦都想亲手碎其骨、食其心,却终究没有这样的运气!你希望是我,那便算是我吧。今日既是难逃一死,又与你计较什么!”

钟离野道:“若不是你,他尸身怎会如被野兽撕裂一般?若不是你——那却又会是谁?!”

雷夫人冷笑道:“那日我本想从他手中夺回斗北元珠,却被他重伤。我落下寿春川时,他好不得意。身旁——”她略一回想,“站着四五个玄衣人,还有为申屠抗出此屠龙之谋的荆雁卿!”

手中的短剑终于落地,钟离野狂奔而出。

他二人言语来去,勾勒的是十年前的一桩谜案。

其间纠葛惨烈,姬羽几度不忍卒听。

两人搏杀对峙,似乎都有充足的理由,他无法劝解,更无立场。

雷夫人得知钟离川已死,心中畅快非常却又十分失落。

她轻声道:“斗北即便有千个不好,对我们母子三人还是好的。他虽然做出许多让我伤心的事来,我也不任由他死在别人手中。还有——”

明知不会有答案,她还是问道: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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