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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集(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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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傅与聂端可有宿怨?”既然她有所察觉,姬鳞索性摊牌。

定慧微一愣怔,她和他之间究竟有何仇怨,竟是记不得了。

醒来时,这个名字时时浮现。不记样貌,不知过往,每一念及便是满心的怨愤。无从追究,也无法想个清楚,如此这般,只能是刻骨的仇恨了。

这样想来,所有疑惑迎刃而解,再无纠结。

“这里是秋叶集,不念前尘,各取所需。要成交易,需得两厢情愿。施主想要那条背筋,就请拿东西换取。若是小尼看了欢喜,即便是微贱如同草芥,也会将施主索要之物双手奉上。若是入不得小尼的眼,背筋千金不易。”

定慧将药草收入两只竹筐之中,两筐之间以一条米白筋带相系。素手轻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它们安放在青骡背上。她忽的回头一笑,姬鳞悚然一惊,目光死死落在那条筋带之上。

“这样东西,可否交换?”姬鳞将那红色木盒举到定慧眼前。

定慧略一犹豫,伸手接过,慢慢开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无论是何珍宝——

满眼的青丝,是尘世的三千烦恼,就在这样在盒中纠结缠绕,翻涌挣扎着。是被她舍弃,却又日日夜夜如影随形的欲孽情根。

淮南布商借着醉意欲行轻薄,被谢阿团猛力推开。倾翻的酒菜与他肥胖的身体一同滚落,一脸一地皆狼籍。游湖时,布商便从一干歌姬中指出她来,一口咬定是她窃取了他留作本钱的二十金。画舫上的莺莺燕燕此时一同屏气敛声,没有一人站出证她清白。初堕烟花,少有积攒,即便想息事宁人也无力清偿。更何况,谢阿团生就一副硬骨,百口莫辩之下,眼睛便投向近在咫尺的一湖碧水。咬牙挺身之际,有人拽住了她的左臂。

修长手指力透骨肉,于生死之际紧紧抓住了她,恍惚只觉飘飘荡荡的半生也一并被系住了。顾不得疼痛,怔怔回视,那人嘴角含笑,就那样硬生生烙进了她的心里。

为她倾囊,助她脱离那日尴尬境地的人,之后常常到坊中听曲。有时夜深,便宿在特意空出的小院里。

听人称赞他家世与才情,谢阿团暗暗欢喜后又自怜自伤。

他吟诵的诗句、偏爱的颜色、喜食鱼尾、惯饮的酒水……桩桩件件,巨细靡遗,她细心记下。彻夜拨弦,苦练新曲,折断了指甲,只为他在曲终之际,能用扇柄缓缓敲着手掌赞一声:好曲。他对她笑,没有半点敷衍和轻视,却也没有多过一分的亲昵。

他的若即若离让谢阿团失落焦躁,只得把他的坦荡和守礼看做对她的尊重和珍视。只能满怀情丝,用声声琵琶缓诉心曲。

但一切的隐忍和压抑都因他新寡的姑母携女千里相投,而他两月未在朝暮坊现身而功亏一篑。他即将定亲的消息,助长了谢阿团燎原的心火。

谢阿团孤注一掷的表明自己的心意,胸中积存的千言万语叫嚣着要他明了。

泪眼朦胧中,看不清他面容。直到泪水自眼眶滑出,她才清楚地看到他一脸惊诧的表情。

不是犹豫不决,不是为难困惑,若是这样,至少还表明他料想到到会有今日,多多少少明白她的心意。眼前不加掩饰的惊讶,让谢阿团如坠冰窟,原来——

是她一叶障目,不见真相。

他并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龙钟的老尼手持戒刀,口中喃喃:“……断发之后,深信宏法,当生大欢喜……”

她不甘心,明明他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戒刀过处,乌发尽落,委地无声。

她心生凄凉,以为终身可托,却不过是一场大梦。

“……此时悔退,犹未为迟。永脱凡尘,心意可绝?”刀悬头上,只留下一把顶发。

她心中愤恨难平,这样刻骨相思,终换不来那人青眼相加。

“弟子立志皈依,决不言悔。”

最后一缕青丝滑落,大势已去。

原本以为深山静庵中,青灯古佛相伴,可以阻隔一切烦扰,原来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有些东西,无论藏身何处,都会将你找出,食恨啮心,终成心魔。

有些人,即便已在心中被揉碎打散,也会于缓慢的岁月流逝中一点点拼凑成形,在某一日突然回过头来,再度灿然而笑。

——聂端。

定慧关上木盒,小心的放在一旁。从骡背上取下竹筐,解开那根筋带,用一方青帕包好,递到姬鳞手中。

“小尼与聂端并无仇怨。——他反倒救过小尼一命。时间既久,竟然忘记了……”那时她孤立无援,打算一死以证清白,却有一人排众而出,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定慧将木盒抱在怀中,牵起青骡转身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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