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六)(2/2)
“为什么不能叫这名字,你们还不是呼我三郎。”
“我捡来的孩子,自然用我取的名字。”
身子骨很软弱的孩子,脾气倔强。不喜读书,不擅女红,姐姐们气恼:“这般宠惯,日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拉远身体看着江四,这个样子又有什么不好?
日已尽沉,江沉璧借着仅存的天光取出薄被盖在江四身上。他没有燃点油灯,还是让她睡着好。
他刚刚掖好被角,直身站起,江四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冷若寒星:“三哥要去哪里?”
江沉璧道:“你既不想回家去,在此住上几日也无妨,总比四处乱跑,我找不到你的行踪要好。”说罢就要转身出门,却被江四拽住了衣袖。
她指着他放置在门边的木桶道:“你铤而走险就是为了那个?”
“为了赵家那个人?”江四声音虚弱,这一句好似耗费了她所有力气。她心中早已清楚,却要在此刻明明白白问出来。
江沉璧坦然点头。
赵延勋在亭中安置光烛,摆了一桌酒菜。
推杯换盏间,赵延勋的眼神渐渐迷离。他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姬羽心中纳罕,那人性子本该水平天阔,一派清朗,却不应是这般千愁万绪的模样。不像故知,倒似个全然陌生之人。这般饮起酒来,就没有了许多趣味,只好捡些洛阳轶闻旧事,或是一路行来的见闻来说。
姬羽时不时的便将目光投向亭前的那一棵早开的垂枝红碧桃。要是没了它,坐在这里恐怕会更加的孤寂局促。那几枝桃花凝住了北地飘忽不定的□,夜风偶尔拂过,掠下的几片花瓣,旋转着划开浓稠的夜色,然后又决然的溶入黑暗。
赵延勋道:“两年前家母亡故,我离了洛阳回家奔丧。而后父亲又身染恶疾,卧病在床,我里里外外奔忙,多亏有妹妹韶娘协力,才将这个家支撑下来……”
这句话说得突然,姬羽一时难解其意。
赵延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垂枝碧桃:“那株桃树还是韶娘三年前手植。她适时浇水,花后修枝……只是如今却无人照理了。”
姬羽站起身走向亭边,桃树的树冠的确生长得失了形状。幸好生在水池边,不乏水汽滋养,才能盛开如故。
他垂目,看到亭下石砌的水池中有黑影划过,想来应是养在其中的几条锦鲤。但是,池中鱼儿却在一瞬间快速游动起来,激得池水劈啪作响,并有水花溅出。姬羽一惊,心中正自疑惑,却又听见了那种奇异笑声。
笑声这般真切,他也并不在梦中。
在那尖刻的笑声中,桃花也颤颤地片片落了下来。诡谲的气氛让姬羽有些毛骨悚然。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两层的别致小阁。
姬羽回头看向赵延勋,却见他充耳不闻地举杯,在嘴唇接触杯壁的那一刻猛的将酒灌入喉中。桌上的灯火跃动的光焰,使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中转换。他被魇住一般将目光定定地投在姬羽脸上。
“二公子,你这次出来,身上可有一枚镜子?”